嘴巴和鼻孔是堵住了,血珠子依然没有断!它们从他的耳朵里、眼睛里固执飞出,连成一线。
婉转绵延,飞向屋子中央的镜子。
古怪的景象吓傻了这里的所有人,他们呆愣片刻后,手忙脚乱的跑出来。数手齐上,又是帮他堵耳朵、又是蒙眼睛。
如此,该断了吧?
可惜那只是他们一厢情愿的想法,小厮的手臂上开始浸出血珠,就像是成色极好的苹果会冒出“血珠子”那样。
这一回,他们眼睁睁看着被围在中间的同伴变成了一具干瘪的尸体!
紧接着那尸体忽然消失,再出现,又是湖边。和刚才别无二致的情形,肌体重新饱满,却神情空洞。
走到湖心,入水消失。
没有人知道下一个会是谁,他们战战兢兢看着镜子的方向。上面泛着神秘的水纹,每一次的波动,都会让他们心跳如雷。
小心翼翼的避开镜子,打开房门,沿着楼梯走下去。
到尽头时,打开门却又是刚才的房间!如此循环往复许多回,走在前面的人并没有发现,每走一回就会少个人……
“啊——不见了!我后面!他们、他们没了!”终于有人发现异样。
已经被怎么走都会回来的诡异事情弄得精疲力竭,心绪不宁的小厮们一听人没了,个个都脚软了一下。
有一个紧张到手心冒汗的人甚至瞪圆了眼睛大喊着朝镜子冲过去:“砸了你!砸了你!”
“呃!”他只跑了一半,就猛地栽倒在地,死了。
血从肌肤冒出来,汇成线钻入镜子。这些小厮并不怕死,可等待的过程已经让他们到了极限。
不管是心绪还是身体,都在濒临崩溃的边缘徘徊。
“不要……我不要变成那样的怪物!”有个小厮在看到干瘪的尸体消失时,彻底崩坏。转身就从楼宇的回廊上跳下去。
他砸在底下的石头上,脑浆迸裂。
可那些血珠子还是没有留在石头上,依然飞上来,往镜子里钻……无助、恐惧、绝望,将这些男人彻底攫住!
极端的心绪折磨,击碎了他们最后的坚强和故作的狠劲。
一个个的抱着脑袋蹲在回廊里,有人白着脸不出声,脑子里想的全是过去的画面。有人不知道在碎碎念着什么。
还有的干脆缩成一团。
这里光芒柔美,宛如仙境。可于他们而言,已经是冥世的地狱,不再走动,也就没有人再消失。
至少,现在是这样的。
可他们还是难逃一死……剩下的每个人心里都清楚。
“是不是我们这辈子作恶太多,才会这样?”蜷成一团的男人闷闷问。但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
他像又害怕、又好奇的刺猬,伸出脖子,扫一眼剩下的几个人。
只一眼,他的呼吸差点消失!有两个人的手臂上、脸上已经开始浸出血珠子,而他们自己却还不自知。
“……”逃不掉的!男人抿紧嘴巴,绝望的重新缩起脖子。
在他的手背上,细密的血珠像汗滴一样慢慢汇聚。
恰时,在他们永远也回不去的地方,众人正在欢呼——他们看见唐泽直挺挺从湖心的水中冒出来,连衣衫都不曾沾湿半点。
其实以湖岸到湖心的距离本是看不出来衣裳是干是湿。
但唐泽出来的时候施施然腾到小船的上方,再缓缓落下。他的衣裳随风舞动,飘然若仙。
就连头上的束带都是飘飘摇摇的。
落在船头时,简直看呆了等待的护院。岸上,对唐掌家的恭维更是一声接着一声,听得他像是吃了蜜。
只有唐玉章和他身后的两人置身事外。
嬷嬷和换了干衣裳的乌鸦静静在船舱里候着,朝向画舫船头的那头,舱门大开。可见唐玉章跪坐在法阵图案上。
“乌鸦,大家都没事吧?”嬷嬷把她的手拉过来,塞了个暖壶过去。
乌鸦揉了揉鼻子,半点不像即将出嫁的新妇:“放心吧,都没事。我未来夫家那边的人手,个个都是渔户出生,水性好、力气大。他们一个都逃不掉!”
她说话的时候,眼里恨意强烈。
“不该他们逃,这些人都该死!只可惜官府管不了他们,脏了小少爷的手。”嬷嬷端来茶壶,翻出茶杯给她倒水。
乌鸦抱着暖壶,安然闭眼养神。
“别睡,先把这个喝了。这是我特地熬煮的姜茶。每个人都有份,你也不例外。”嬷嬷放下水壶,推推她。
乌鸦皱紧了眉毛,眸子在看到姜茶的瞬间瞪大。
嬷嬷轻笑:“知道你怕喝姜茶,但这是驱寒最快最好的东西。总不能喂你喝黄连吧?”
是的,作为一个吃过苦又在苦难中爬过的人,乌鸦不怕苦、不怕累,独独就怕姜。
“嬷嬷。”她磨蹭。
“你不喝我就让小少爷来劝了啊。”一直低声说话的嬷嬷作势要朝门的那边喊,吓得乌鸦赶紧把暖壶放在腿上,慌不迭捧起姜茶,表示自己会喝。
嬷嬷对她的动作很满意,笑眯眯瞧着她。
乌鸦苦巴着脸,犹豫片刻后,皱眉咬牙,把姜茶一饮而尽。放下杯子的同时又赶紧抓了个新的杯子重新倒杯茶水灌进喉咙。
“你啊,当心着点喝。小心呛到。”嬷嬷无奈摇头。
“啊——家神!是家神!拜见家神大人!”外面的喧闹忽然大起来,紧接着又迅速变成整齐划一的朝拜声。
唐玉章更是直接从阵法图上站起来,扑到凭栏边上张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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