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小米转而一想,或许现在她问的话就是她前世问过的。前世并没有改变,即使今生去问,依然是按照同样的话去问,只是她心里的感受跟前世不一样罢了。
她师父神情落寞,回答道:“子非加入了徐福的五百童男。”
小米一惊。
“他不知道我已经暗地里将你的名字从五百童女的名单里除去了。我想把他再换出来已经不可能,一则徐福已经发现我做了名单的手脚,木已成舟,他也没有办法再把你加进去,但他会加倍防范我再次动他的名单;二则徐福他们明天就启程,我即使能故技重施,可是时间已经来不及了。”她师父说道。
小米不知该如何应答。
“但愿他能找到长生不老之法,算是一点补偿吧。”她师父又闭上了眼睛。
小米心里稍稍清楚了前世的来龙去脉。子非为了帮她而误跟了徐福,却不知师父已经将她从徐福的名单里剔除。徐福一去东海而不复回,子非自然也没再回来。虽然她心里一直以来喜欢的是师父,但子非为了她而一去不返,她不禁觉得有些愧疚。
而子非在时隔千年来这里寻找她,这又让她非常感动。不过此生的她依然心中只有马秀才一个人,再没有位置容下其他人。
“师父,子非能找到长生不老之法吗?”她问道。她心想,在有人指引之前,自己和马秀才都已经将前世忘得干干净净,即使有了指引,前世的记忆依然难以记起,仿佛被什么东西封锁了起来。但子非还一直记得。莫非子非在跟随徐福去东海之上之后得到了什么修炼之法?
她师父闭着眼睛回答道:“人生如梦,梦如人生。长生不长生,无非是梦做得长不长罢了。我在做梦,子非在做梦,徐福在做梦。”
小米听到师父的声音如同洪钟,震得她的耳朵嗡嗡作响。
师父突然睁开眼睛,眼睛里的火焰跳跃,就像闭着眼睛也能在眼皮里面跳跃一般。那简直不是一双眼睛,而是另外一对炼丹炉!炼丹炉将世间精华提炼,眼睛则将世间迷雾看穿。
师父表情苦涩地说道:“你,也在做梦!”
小米听师父这么说,惊得一身冷汗。她清楚自己确实在坐贾提供的梦境之中,而不是身处实实在在的前世。师父说这句话,似乎是知道了她从来世看到了前生,似乎早已预测到她会忘记前世,寻找前世,得到前世,会遗忘他,寻找他,然后询问他。
如果真是这样,他是如何做到的?
莫非他洞察前世今生来世?莫非对他来说所有人都是在做梦,而只有他能保持清醒?
小米不觉双膝一软,跪倒在师父面前,如受伤的小鹿一般战抖不已。
面前的火焰缩小至一个红点,师父的幻象消失,世界重新滑入一片黑暗之中。
坐在椅子上的小米仍然战抖不已,泪水满眶。
“怎么了?怎么了?你怎么哭了?”坐贾见小米这番模样,非常惊讶。
白夜也迷茫地看着小米。
小米不回答,只是一个劲儿地哭。
坐贾站在旁边,任她哭泣。“哭吧,把能流的泪水都流干就好了。”他说道。
许久之后,小米终于安静下来,然后轻声道:“我想起来了。我把所有的梦都想起来了。”
坐贾提醒道:“你想起的不是梦,是前世。”
“对于今生的我来说,前世就是梦。对于来世的我来说,今生我还在梦中。”小米用袖子整了整脸颊上的泪。
坐贾无言以对。
小米缓和了情绪,对坐贾说道:“我明天还来这里。你告诉一下子非,叫他明晚在这里等我吧。我想起他了。”
坐贾露出欣喜之情。这是他又一次做成功的生意。
姥爹从抚顺回保定的路上,又经过了那个满族人聚居的小镇,又在那个旅店里落脚歇息。
旅店老板见姥爹回来,非常高兴,备下好酒好菜款待。
姥爹关心猪妖现在怎样,便问旅店老板。
老板说女儿依旧容不下它,他便偷偷将猪妖送给附近一户农家了。
姥爹道:“如此一来,它还是要沦为刀下鬼,成为盘中菜了。不过也好,它本命就该如此。”
多少年后,我见妈妈每次杀鸡的时候都会念叨一句话:“鸡呀鸡呀你莫怪,你本是人间一盘菜。”只有说出这样的话之后,妈妈心里才舒服一些。
旅店老板忽然想起一件事,对姥爹说道:“你走了没两天,镇上就有一个名叫刘柯的男子来到我这里找你。我问他有什么事情,他却不说。我便跟他说,如果你回来,我就告诉他一声。”
姥爹问道:“这个刘柯是外地来的,还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
老板道:“本地人。”
“那我不认识啊,会有什么事情找我呢?”
老板道:“我也不知道,要不我待会儿叫他来?这刘柯今年刚满二十岁,性格内向腼腆,很少跟人说话。他那天来找我,我还觉得奇怪呢。”
姥爹道:“既然他是内向腼腆的人,那来找我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事。你问他他却不说,这事情也许难以启齿。嗯,等我们吃完,麻烦你去告诉他我来了。”
“好的。”老板说道。
姥爹以为这个刘柯的事情三言两语就可对付过去,没想到等刘柯来了之后发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姥爹和老板吃过饭已经过了午时。外面的雪已经停了,但随时有可能又下起来。
老板踩着积雪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