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你没事找事,叫你色令智昏,叫你……”凭借着衙内身份轻而易举就混进了解试考场之内,端坐案前的鱼寒心中却是充满了懊恼,以至于他似乎除了狠狠地抽自己大嘴巴之外也实在没功夫去搭理外边正扯着嗓子宣布考场纪律的监考官在唠叨些什么。
并不后悔当初找了个赴考的借口离家躲清闲,反正自家亲爹也说了这次参加科举的主要意图就是去见世面,至于中不中举的倒也没有什么硬性要求。
更不后悔前些天为搏美人一笑却意外引出上官倩妤的伤心事,毕竟这有些事情早知道了也才好早想办法解开心结。
唯一让鱼寒懊悔无比的是,安慰娘子就安慰娘子嘛,干嘛就突然脑子抽风给许下了夺取解元的豪言壮语?
科举啊,甭管后人如何评价那也是延续了上千年的人才选拔方式,就算脑海里装着无数典籍文献的穿越者也无法确保能够从中脱颖而出。
或许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鱼寒运气还不错,没有一下子就跑到砸缸那位和矢志革新的王安石前面去,否则他压根不用来见世面就可以直接回家玩泥巴去了!
要知道大宋朝前些年考个进士就需要“试诗、赋、论各一首,策五道,帖《论语》十帖,对《春秋》或《礼记》墨义十条”,而这其中又以诗、赋、论三项最为重要。
听着很简单?仗着穿越者的见多识广随便从后世拧几句千古名言就能蒙混过关?
想法是不错,但要知道这可是考试,是需要按规矩来的!
想要抄袭?行啊,一点问题都没有,但前提是得按照要求的音韵去进行抄袭,否则一旦出韵那就可以滚蛋了。
至于想要别出心裁整出点诸如“啊大海,啊母亲”之类的后现代诗词么……也就只能祈祷别碰上个脾气暴躁的考官,否则就等着被人用齐眉长棍直接给揍回老家去!
得益于既是诤友又是政敌的司马光与王安石通力合作,如今的大宋朝倒是不用再考核文学创作能力了,可就算是经过了去芜存菁的科举考试也并非真能让穿越者占到多大优势。
即使真能记住数百年来每次科举的试题与那些无懈可击的佳作,那也不还得先想办法把原本的作者给收拾了才行?否则一场考试当中出现了两份完全相同的答卷,这又算是谁在抄袭?
想取解元,难如登天!
这是鱼寒在扇了自己几十个大嘴巴子后得出的惨痛教训。
可再难那不也还得赶紧收拾好心情琢磨出一片妙笔生花的答卷来?否则第一次就没能兑现给娘子的承诺,以后还凭啥或许信任进而赢得芳心?
“故礼之不同也……故圣王所以顺……故天不爱其道……”好不容易等到考官啰嗦完考场规矩,拿到试卷的鱼寒却是傻了眼甚至又有了猛抽自己的冲动。
为啥?因为这倒霉的小屁孩似乎忘了一件事,忘记了他眼下参加的不过是解试而已!
作为最初级的科举考试,若是把难度整得和省试以及最终可以扬名天下的殿试差不多,那还不是太过打击读书人的积极性了?
没有想象中不把考生给折腾出点毛病不算罢休的策论,只有非常简单的“帖经”与“试经义”。
所谓“贴经”无非就是填空题而已,只要能够把被裁去的经典原文给默写出来就算合格。就这对鱼寒来说当然没有任何难度,静下心来,强忍着狠抽自己的冲动,在旁人还冥思苦想之时就已经作答完毕。
试经义相对较难,需要考生阐述被节选出来的儒家经典含义。
要说这听起来也应该不算太大的麻烦,毕竟鱼寒那脑子里可是装着无数的典籍文献,似乎随便挑几条数百年后的解释就能轻易蒙混过关,说不定运气稍微好一点还能够被奉为标准答案从而真就给他捞个解元的名头来糊弄自家娘子。
很是不错的想法,也似乎有很大的可行性。但别忘了,鱼寒这是在参加大宋年间的科举考试,而在这年头对于经典的解释偏偏就没个标准答案!
在崇尚“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的宋代,考生不仅可以按照自己的理解对经典进行解释,而且还可以质疑前人的观点,甚至胆子再大一点点完全不顾经文自说自话整出点离经叛道的言论也是被允许的!
没有固定的格式,没有固定的观点,中举与否的唯一关键就在于是否能够得到考官的认可。
“能不能别这么坑儒?”对于大宋朝这种只选拔人才而不束缚思想的做法非常赞同,但赞同并不代表着就能毫无怨言地接受啊!想要抄袭都无从下手,如今的鱼寒还真有那么点欲哭无泪的感觉。
怎么办?随便在脑子里挑几个观点出来,然后整出一篇大杂烩给递上去?
这怕是不行,且不说自己似乎并没有妙笔生花的能耐,仅是这些个不同观点可能产生的冲突那也不是随便就能够糅合的啊!
头疼!分明是给了自由发挥的空间,却偏偏碍于能力而做不到挥洒自如。
清楚认识到了自己与古代精英之间所存在的巨大差距,鱼寒顿时陷入了无从下手的尴尬境地。
怎么办?就这样放弃了吗?
不行,就算不考虑回家之后双亲的失望神色,那不也还得顾忌到娘子的想法么?
哎,若是当初别太仗着穿越者的身份有些得意忘形,真正静下心来勤学苦读,又有那么多的典籍文献做参考,这个时候怎么也能在这个时候整出一篇四平八稳的文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