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要物资一到,要忙的事情就更多起来。袁知府一回来就在正堂升了座,与上下官员议事。
秦姨娘让小儿子去门口盯着,前头一散她们就好开饭:“自打出事,老爷就没好生睡过觉吃过饭。如今有了帮手,他也该歇一歇了。”
王妍正猫着身子烧火,闻言淡然一笑:百废待兴,一州知府要挑大梁怎么可能得闲?
果然,一家子等到亥时三刻,前头都还没忙完。孩子们受不住饿,眼巴巴的看着米汤吞口水。
“先吃吧!”盼着丈夫的秦姨娘一下垮了精神,厌厌的坐到一边盛饭。
快交子时,前院才终于散了。秦姨娘赶忙热好饭菜,却又听说老爷去了书房,今晚都不会再过来。
“再忙也得吃饭啊!”秦姨娘担忧丈夫,装了食盒要往书房里送。正好王妍也还没睡,起身要一起过去:“明天正式放粮施粥,我去讨份差事。”
秦姨娘却没同意:“一个姑娘家,夜里怎么好见外男?你的事我会和老爷提,你等着就是。”
眼睁睁看着秦姨娘出门,王妍焦躁得满地转圈。她怕秦姨娘只是提而不会尽心求,她怕知府怀疑她用意,追查她来路。好容易等到秦姨娘回来,赶忙就迎了上去:“怎么样,大人准了吗?”
“准了,让你帮着烧火盛粥,明儿一早就去城南粥棚报到。”
王妍一口气才松下来,秦姨娘又开始数落:“你爹娘满城贴告示找你,赏银都出到五百两了。你个孩子也实在胆大,竟还借着你爹的名头办路引。你要在路上出点事,家人该多伤心?”
这话王妍却没听懂,她给家里留了信,家里不该也不敢找她才对。
看她懵懂,秦姨娘又是一叹:“赶巧周韶华也在书房,说了几句扬州的事。也亏得他在,不然还要拿了你审问。大灾之后,限了往开封来的路引,你能过来莫不是和什么势力有勾结?”
周韶华竟撒谎帮她?
王妍正愕然,又听秦姨娘道:“我也想去帮忙施粥,你说让大姐儿照看家里能不能行?”
“大姐儿才十岁吧!”
“我施完粥就回来,不耽误孩子们吃饭。”或许她自己也觉得这事荒唐,红着脸偏过了头。
王妍觉得不对劲了,她扶着秦姨娘坐下,一边替她捏肩一边体贴的问:“怎么了?好好的干嘛生出这个念头?”
受灾之后,秦姨娘也是硬挺着撑到现在。她满腹的委屈憋得难受,遇到王妍贴心便忍不住道:“老爷崴了脚还不肯歇着,我多劝两句他就急眼。他心急灾民,怀念大夫人仁德贤惠,那我做的又算什么?大夫人会帮着安抚灾民,我当妾的,不也盼着和丈夫同心同德?”
若真只盼着同心同德,哪里会强劝知府歇息又怎会要去施粥?正室的位置空了出来,秦姨娘是急着让知府看见她的付出和真心。
看穿这个,王妍也没觉得秦姨娘嘴脸难看,这天下的女人哪个又不想当正妻?
“婶婶别难受了,你的心意大人他肯定明白。”看秦姨娘的肩膀不似先前僵硬,王妍又蹲下去替她捶腿,劝道:“您也别想着去施粥!大人能在外头安心办差,全因有你操持家里。若你这时候撂挑子不干,他还去指望谁?”
秦姨娘咬着唇瓣不说话,显然还没想通。
王妍无奈一笑,接着再劝:“婶婶还没看明白吗?你在,大人的家就在。若家都乱了散了,你替灾民盛再多粥又能如何?大夫人即便还在,重中之重不也是为大人守住家业护住家人?”
“可不就是,你看我魔怔的是啥?”秦姨娘霍然开朗,拉起王妍不知道该怎样感激才好:“活了半辈子,我竟还没个孩子通透,可真亏了有你。”
王妍谦虚一番,两人再说些闲话便各自睡了。
第二天天不见亮,王妍就赶到了城南粥棚。掌事也没空和她寒暄,一来就推了她去烧火:“烧大些,卯时三刻准时放粥,大伙儿吃饱饭才好干活儿。”
王妍也不矫情,挽了袖子就开干。看着粥棚前拥挤的灾民,她浑身都是力气。
时辰一到,准时放粥。精壮男人一碗粥一个馒头,其他人是粥配腌菜。王妍听得直担忧,拉了掌事到僻静处问:“这样发放还不得打起来?”
“那你说怎么发?等下一批粮食来,少说还得半个月,前面不紧着点再给大伙儿断了粮?快去干活儿,都等着呢。”
“可是……”
“没什么可是,谁不知道重活儿苦活儿得男人去干,多吃一个馒头不应该?快去盛饭,一会儿知府大人要给他们派活计。”
掌事的不耐烦,王妍也不好揪着问。可轮到不给馒头的时候,她的心总高悬着放不下来。
可粥都放完了,料想中的吵闹也没有发生。
“老百姓到底还是明事理!”王妍很是欣慰,欢欢喜喜的收拾锅灶杯盘。等她忙完四处走一走,心里更是熨帖温暖。
才吃上两顿饭,整个城市都变了光景。男人们听候差遣,挥霍着力气竭力干活儿。固堤、修路、盖棚舍、掩埋尸体,处处挥汗如雨、热火朝天……
女人们不甘落后,洒扫街道,收拾屋舍,缝衣纳鞋;老人孩子也发挥力量,打下手、递物件只要力所能及,就争相去做。稚子不通世事,却也知道苦难正在远离,他们跳着、闹着、笑着,张扬着阳光,散布着朝气。
王妍看得心热,顾不得忙活一早上的疲累也跟着一起扫街。好像不挥洒出汗水来,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