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草屋顶上有许多水印,想来这屋子经常漏雨。土夯的墙面潮湿得很,角落处竟还茂盛的长着青苔。空空的屋子没什么家具,屋中间那张桌子和角落里的两口箱子都打了补丁。
在看身上盖的这床被子,也是用旧衣衫小块小块接起来的,捏一捏里面也没几两棉花。
“我这是在哪里呢?”昨晚从山上摔下来她就昏迷了,之后发生了什么完全不知道。可看这情形,她该是被附近的乡亲救了吧。山匪根本不可能给她活路,官兵要找到她她现在也该在家里。
也不知道珠珠怎么样了?她身上有功夫,又少了她这个累赘,该能逃掉性命的吧!
正胡思乱想,鸡汤的香气扑了过来。她转头朝门口看去,便见着个面黄肌瘦的腼腆妇人端着碗进来。王妍挣扎着要起身见礼,那妇人紧着奔过来扶住了她:“你身上有伤,还是躺着的好。”
强按着王妍躺下了,那妇人才红了脸微微一笑:“这是他爹昨天打的山鸡,你凑合着吃点肉喝点汤,补一补身子。”
见王妍没接,她又不好意思的往前凑了凑,腼腆道:“一看你就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这些粗糙东西要吃不惯。可咱家也没别的东西能为你补,你为着自己的身体当药喝上两口成不?”
“婶婶误会了,我没有嫌弃。”王妍挣扎着要起身来接,妇人这才想起来她是躺着不方便,责备的打了自己脑袋,又赶忙将王妍按下:“你还是别动了,我拿勺子喂你。”
妇人急急忙忙跑出去,没一会儿便拿了勺子进来,一勺一勺吹凉了喂到王妍嘴里。
实话讲,妇人炖的鸡汤味道并不好。里面放了太多的山蘑,鸡油也没撇干净,汤喝到嘴里腻人得很。或许是为了将汤滚浓,火候也着实过了,山鸡肉又老又柴,放在嘴里怎么都嚼不烂只得囫囵吞进肚里。
可这一顿,却是王妍吃得最感动的一顿。当初在开封几个月不见荤腥后再吃肉,她都没觉得有多香多甜。
妇人喂她喝了汤,又给她压了压被子才收拾了碗筷准备出去:“牛娃正守着药炉子呢,你别歇一歇就好先别睡着了,等一会儿喝了药再睡。”
王妍感激的点头,嘴里说不尽感谢的话。
“这么客气做啥,让人怪不好意思。”妇人果真又红了脸,声音都有些放不开:“不是我们,别人也会救你。咱们是同胞乡亲,没有见死不救的理。”
妇人转出去没多久,王妍在屋里就听见了牛娃的声音:“娘也喝一碗,你身子向来弱,寻常得了猎物你又紧着卖钱。托那位小姐的福咱家炖了鸡,你也该喝点吃点。”
“娘吃不惯这油腥气,你吃点吧。十五的大孩子了,还没城里十三的孩子高,都怪娘寻常亏了你。”
“娘……”
王妍在屋里听得心酸,却又想起了死去的奶奶。那时候她家也穷,很难得吃上肉。每到那时候,奶奶就紧着给王妍夹,王妍喂奶奶,她就笑着躲到一边说自己吃不得油腥气,发腻!
这世上啊,真不是奇珍异宝才暖人心。一片肉一个鸡蛋的相让,也足够温暖人一辈子。
原本说好了第二天回家,谁知又下起了大雨。看着淅沥湿滑的山路,牛嫂子劝道:“不然再多住两天?雨下得大,山路又不好走,你一身的伤万一再摔着擦着怕更不好。”
王妍怕家里担心,犹豫着想走。牛嫂子又劝:“不然你先告诉我你家在哪里,我让你牛叔先往你家送个信。你身上到处是伤,胳膊上的伤口又大。路上淋了雨怕更不好。”
“那可谢谢牛叔、牛婶了。”王妍道完谢便说了家门地址,牛叔牛婶当时都听愣了,等反应过来就要给王妍下跪行礼:“不知道是官家小姐,多有怠……”
“叔婶可千万不敢!”王妍哪儿受得起他们的礼,没法起身去拦便赶忙侧身避过,急道:“你们是长辈又是我的救命恩人,怎么论都该我给二位行礼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