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我这冷酷的性子总是被人诟病,但在我的心中也的确如此,我手下的小兄弟,每一个人的性命都重如泰山,这个家伙则不过鸿毛一根而已,倘若不是想要从他的口中撬出一点儿东西来,我哪里会让人将他给抢救活过来?当那些医生带着惊恐的表情离开时,我从角落拉了一张椅子过来,坐在凶手的床头,仔细打量了他一番,发现并无什么特点,只不过是一个扔在人海里面都不会有人注意的寻常模样。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人,却险些将我麾下爱将的性命给夺走了。
被小白狐儿一顿暴揍,紧接着又被布鱼这般扎小人一般的处理之后,这个家伙终于没有了别人刚才告诉我的那种讨厌感,眼帘低垂,不敢与我对视,而我则保持着一贯的那种冰冷中带着一点儿沉静的气势,淡淡说道:“你应该知道我们是什么人了,那么谁派你过来的,请尽快跟我讲明白--如果你讲了,这便只有你一个人的事情,如果不愿意讲,等我查清楚了,我保证你的一家人,在今后的日子里,都会很不好过的……”
那人似乎猜测了很多种我与他对话的方式,却没想到我一上来就用上这么恶毒的话语,顿时就是一愣,接着难以置信地说道:“不可能,身为国家公职人员,你怎么敢这么做?”
我身子向后靠,双臂轻轻地舒展开来,然后说道:“你可能没有了解状况,不过我估计派你来的人没有告诉过你我的外号--布鱼,告诉他,别人都怎么叫我?”
布鱼不晓得我在跟对手施加心理压力,挠了挠头,诚实地回答道:“老大,你说的外号是指黑手双城,还是陈老魔?”
这样两个煞气凛然的头衔出现在我的身上,很明显有一种不和谐的感觉,不过那人却是哆嗦了一下,失声喊道:“什么,你就是在鄂北屠杀了法螺道场的陈老魔?”
我微微一笑,没有回话,而那人则陷入了纠结的沉默之中,我晓得他此刻心中的忐忑,不过却不会给他半分喘气的机会,平静地给他计数道:“三、二……”
但我正要数到“一”的时候,他终于开口说道:“我说,这事儿是丐老发布的黑道通缉令,说任何人,只要能够证明自己杀了画像里面的人,都可以领到十万现金做酬劳--我儿子得了白血病,太缺钱了,所以才不得不铤而走险……”
听到这家伙谈及自己的儿子,眼中流露出了一缕温情,我不为所动,轻轻地拍了拍手,然后说道:“很好,不错,你的诚实让你的家人获得了继续在这个世间自由呼吸的权利,那么下一个问题就来了,丐爷是谁?他发布的那个什么黑道通缉令到底是什么东西,而你倘若能够杀了人,又是如何联络的他呢?”
万事开头难,过后就变得水到渠成了,不管男女之事,还是这种情况,当下凶手的防线也被我的凶名和冷峻的态度给弄得崩溃了,跟我谈及了事情的缘由,原来那所谓的丐爷,是盘踞在东营、淄博、潍坊等渤海湾这一带的一个地下大佬,此人是所谓的江湖大豪,黑白两道通吃,名下有很多正经生意,也有捞偏门的,垄断了好几个行业,有种一呼百应的气派,至于他,则只不过是个落魄的杀手而已。
他知道丐爷的消息不多,因为那个人十分神秘,大家只能听闻,而未曾得见过一面,唯有找那些成名已久或者身居高位之人,方才能够知晓,至于如何领取赏金,这事儿也简单,当人死了的消息传出去的时候,自然就会有人找上门来给钱。
丐爷在渤海湾这一带竖立起来的金字招牌足有二十多年,靠的就是一个“信”字,所以他出来做事的时候,从来没有担心过对方赖账不给钱。
讲完这些,这个动弹不得的家伙对我哭着说道:“我晓得自己是逃不过牢狱之灾了,不过能不能帮我找人照顾一下我的儿子,他还小,只有十八岁,而且我的骨髓配对已经成功了,只要有钱,就能够救活他,我愿意帮你将丐爷找出来,只要你肯救我儿子……”
他哭诉着,然而我却没有答应他的请求,站起来说道:“你想当诱饵,却忘记了你口中的那丐爷倘若真的那么神通广大的话,你刺杀失败的消息只怕早就传出去了。至于你的儿子,我无能为力,不过你把你的家庭情况告诉后面的办案人员,他们应该能够帮你联络当地的民政局,争取帮你筹集资金,而且如果要换骨髓的话,我可以跟你保证,你随时都可以在被监管的状态下,进医院与他进行手术……”
听到了我的话,那人冷冷地哼了一声,然后咬牙切齿地说道:“倘若是真的有条活路,我何至于冒着生死前来这儿?你莫敷衍了事了,也好,这就是命,是我儿的命,也是我的,成王败寇,不过如是,哼……”
他怀着恨意闭上了双眼,而我则起身离开了这儿,尽管他满腹怨恨,但即使我不去想被他差点弄死、奄奄一息的赵中华,工资并不算高的我对于此事也只能说是无能为力,我的工作职能,是维护社会稳定,打击邪恶修行者,以及对诸般不正常现象的破解和紧急处理,术业有专攻,这事儿我只能尽己所能而已。
世间就是这般无奈,然而我却没想到多年之后,再见到这个家伙,以及他的儿子时,他居然对此事依旧耿耿于怀,甚至做出了许多骇人听闻的恶事,不知道当年的我倘若是能够预知未来,是否会插手此事呢?
当然,世间终究没有“早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