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游轮下来,慕茧一直黏着寒愈,寒愈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都找不到,冷若冰霜,五官像雕刻上去一般的凌冽,阴如夜色。
在杭礼回报前,他甚至刻意的压制着思绪,竟然不敢去想她到底会这么样。
回去一路上慕茧一直贴着他,也说了很多话,寒愈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把她送到酒店,寒愈并没有要进房间的意思,被慕茧一把抓住,“阿愈!你去哪里?我害怕……”
男人回头,看了一眼她抓着自己的手。
慕茧看到他那张冷冰冰的脸,不自觉的就松了手。
“他是你舅舅,为的不过是逼我选你,逼我cì jī千千去死,他不会动你,有什么可怕?”
说着,他作势转身离开。
慕茧咬了牙,“你要去找她吗?”
“我不会让你去的!”她鼓起勇气,“我知道你跟她做了什么,你知不知你们这样要遭天谴的!你这是害你自己,我不会任由你胡来的!”
寒愈还是迈了步子。
慕茧忽然喊了一句:“她已经死了!”
寒愈倏然转过来,毫无表情,“我不想听到这个字。”
他的眼神冷极了,像亿万年吞噬阴暗的黑洞,死死睨着她。
慕茧嘲讽的一笑,“你不信是吧?”
她是真的想笑,幸灾乐祸,又如释重负。
道:“那么高的游轮,海水接近零度,这会儿早死了,死透了!你难道要跳海陪葬吗?!”
“你的江山不要了?你的家人不要了,你想做的事都不做了吗?”
见男人竟然听不进去,慕茧一咬牙,“你不知道吧?她被带上观景台之前就被席卜生糟蹋过了!要不然那样的境况,为什么她连恐惧都忘了,哼都没哼一声?”
“因为她已经生不如死!”慕茧忽然笑得深了,“她都那样的绝望了,结果你选了我,你觉得她还有活的意念么?”
寒愈生平极少用不可置信的表情。
此刻大概就是。
“你说什么?”他几乎是一字一句的问慕茧。
慕茧回得慢了一秒,他直接就掐了她的脖子,“再说一遍!”
从来没见过他嗜血的样子,那一瞬间,慕茧吓得噤了声,反应过来时,只觉得喘不过气。
甚至听到了骨头被捏碎的声音。
慕茧被掐得脸发青,抬手无力拍打,“寒、愈……咳咳!放……”
“寒总!”
杭礼白着脸大步的跑过来。
男人蓦地回神,慕茧被他放开,直接就滑到了墙角。
寒愈站在那儿,脑子里是观景台边,和她说话时,她惨白的脸,无力的语调。
可是他看不到她的眼睛。
看不到她眼里的绝望。
男人一言不发的大步迈开去,杭礼也知道了大xiao jie被糟蹋的事,所以进了电梯都一个字没敢说。
直到出了酒店,他才道:“人没找到,我已经给乳母打了招呼,宗叔带人过去继续搜……”
“把席卜生扣了。”
杭礼的话忽然被打断,没明白过来,现在要紧的是大xiao jie的下落啊。
“要我重复吗!”寒愈蓦地低吼。
杭礼看到了男人眼底泛红的血丝,眉头一拧,“是!”
席卜生是寒总亲手推上去的理事,社会地位摆在那儿,处理起来没那么容易,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可是杭礼也顾不得这些,扣了再说!
寒愈的车是原路返回的。
那艘游轮还在,但乔鸣等人早已没了影。
宗叔还没看清,寒愈就一把夺过底下人的潜水服,看样子要亲自下水。
宗叔也没拦着,知道拦不住,也不应该拦。
大xiao jie是他心尖上的人,他不亲自找,过不了自己那关。
*
夜千宠落水那一刻,只觉得耳边轰隆隆的漫无边际,冰冷刺骨的海水堵住了她的五官七窍。
她是会游泳,可是她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很拼命的想睁开眼,但是徒劳,眼皮像是被寒冰似的海水封住了。
呼吸被压回肺里,窒息引起的恐慌比海水还可怕。
鼻腔刺痛,呼吸道撕裂的痛,肺痛,五脏六腑像都被挤在了一起,似乎每个细胞都被压得生疼。
唯一让她觉得庆幸的是,冷冰冰的海水冲淡了她那儿被灌入的药粉的作用。
她知道自己不能放弃,就算他选了慕茧,心疼得都没力气呼吸了,但她从未受过这样的屈辱,怎么能就这样去死?
脑子里不断的提醒自己要撑住。
可是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那种被海水占据身体的感觉越明显,感觉四肢百骸、从里到外的体温一点点和海水温度重合。
就好像看着自己一点点濒临死亡!
暗流冲着她找不到方向,摸不到任何可以停靠的东西,指尖逐渐没了力气。
她能感觉自己被水冲着,又一点点往下沉着。
就在最后一点意识失去时,感觉脚腕被有力的缠住,循着那个力道的浮力,她被拽了过去。
一双手拍到了她的脸,她却没多大感觉了。
睫毛轻轻动了动,最终意识进入彻底的黑暗。
她再醒来时,感觉整个人一片空白,茫然乏力,就像乏了一个世纪。
“总算醒了!”
旁边一个黯哑的嗓音传来,带着担忧的欣喜,人已经凑了过来,“能听见我说话吗?”
夜千宠听得到,只是依旧带着“轰隆隆”的音效。
她想动一下,但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