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中摆设着一张木图,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却保养得甚好,上面正是河东河外诸州的山川地势。
围着木图分席而坐的。折家除了折可求之外,折彦质也随后军赶到。他名位算是最尊,坐在上首。而刘光世与杨可世两人就在下首和折可求对坐,而折可求就狠狠的瞪着刘光世。
原因无他,才入座之后。上门就教的刘衙内终觉得有些折了颜面,开口就指责折家河外军为何不守岢岚军,让女真西路军大举深入,现在才有了这般兵压黄河的局面。还要鄜延路军马度过黄河来救!
折可求放开岢岚军通路以坐观萧言和宗翰两虎争斗的心思,是做得却说不得的。刘光世这么一番话说出来,折可求差点就跳起来给这位近四十了还细皮嫩肉的刘衙内一顿老拳!还好强自按捺住了。就坐在那里冷眼旁观,看这位刘衙内到底是个什么盘算。
坐在上首的折彦质也甚是尴尬。论心而言,他自然是极其反对折可求放开岢岚军通路的举动。可是他空身一人坐镇河外,除了朝廷名义之外,对折可求又有多大的约束力?
且他毕竟是折家子弟,此刻身为河东安抚副使,主要依仗的还是折家军马。既然折可求已然率军南下要与女真西路军战了。这个时候,还得是顾着自家人颜面要紧。
在刘光世一番指责的话说出来之后,折彦质就咳嗽一声,温言解劝道:“平叔,话却不是如此说的。折家居于河外,左备夏贼,右御女真。着实是备多力分。女真宗翰所部数万虎狼。汹涌而南。破岢岚军而入,实在是非战之罪。此刻宗翰西顾。兵压大河。不近河外三州受胁,就是鄜延路门户也受凌迫。吾辈有守土之责,这个时候要紧的还是议定战守之策,怎样让宗翰所部败没于河东,才是最为要紧的事情。”
折彦质这番话,说得平实。且他毕竟地位在那儿。刘光世在他面前也不能太过肆无忌惮了。当下只是一笑:“折节帅所言,自是正理。既然某的鄜延军来了,女真鞑子就别想再朝西一步!”
听到刘光世这句话,一直怒瞪着他的折可求却是眼睛一亮。
折家兵少,必须要和鄜延路联军而进,压迫女真回转。他折可求也怕刘光世这个衙内不知道轻重,真的想和女真西路军在河外来一场决战,那时候可就亏得大了。
不过一听刘光世这句话,就知道这位衙内在对待女真军马和那南来子的态度和自家差不多,只是让女真军马不能再朝西进一步。一样打着逼宗翰回头和萧言拼命的主意!
明白了刘光世的心思,折可求对这衙内观感顿时大好,至于刘光世随时表现出来的盛气凌人,也就无所谓了。至于将来宗翰和萧言两败俱伤之后,双方能分到多少好处,就各凭本事手腕罢。折家军是地头蛇,到时候还真能输给鄜延军不成?
当下折可求就拍着几案赞道:“刘帅这话说得雄壮!吾辈军将,正是要有这般气概!折家与鄜延联军,难道还能让女真鞑子向西越过黄河不成,这真是笑话了!”
折可求改颜相向,刘光世也不为己甚,含笑点头表示接受他的善意。军帐之中,气氛一下就松动了起来,将帅和洽之气,油然而生。
折彦质不动声色的坐在上首,看刘光世和折可求互相示意之后,缓缓起身道:“两帅如此同心,何愁此战不胜?本安抚奉朝命镇抚河外,宗翰所部深入南下,正是本帅镇守地方不利之责,本帅自然要上表向朝廷请罪!然则亡羊补牢,未为晚矣。此刻折家与鄜延两家联军,正是兵强马壮,将士如云。与宗翰战,其是时矣!”
折彦质语声突然转高,大步走到木图之前,伸手重重拍在岢岚军自岚谷县到宁远寨的一线之上。
“本帅以为,两家军马,一边巩固河防,将女真军马压回岚州。另以精锐主力,东北而进,夺回岢岚军岚谷县自宁远寨一线,将女真鞑子合围在河东之地,聚而击之!宗翰所部,后路断绝,就成无源之水。无本之木,正是一战功成的大好时机!”
这个作战计划。早就在折彦质胸中酝酿许久。在他看来,宗翰所部战力不过就是如此,拣了折可求让出来的道路才得以汹涌南下,结果东进的时候撞得头破血流不得不掉头而西。这样敌手,正可以将其一举击灭!
以折家军引导鄜延军主力,夺回岢岚军缘边之地,将女真鞑子封死在岚州和岢岚军之间。以大军击之,想必可以一战功成。
那南来子拥御驾亲征,就是要用与女真战的功绩稳固他窃夺来的地位。而自家就可以从萧言手中,堂堂正正将这个功绩抢过来!到时候挟新胜之军。威逼太原,夺回御驾,重整朝纲,自己父祖数代受朝廷厚恩,这个时候正应该挺身而出,为大宋扶危定难!
折彦质气势凛然,扫视帐中诸人。
刘光世和折可求对望一眼。都是微微摇头。
折可适好大声名,怎么这个儿子却是这般书生意气?宗翰所部女真军马,是留着来消耗萧言实力的,怎么反而要用自家军马与其硬拼?这不是本末倒置了么?
折可求是懒得再说自家这个远方侄儿,微闭双目一副漠然表情,就当没听见折彦质这番话。
刘光世却淡淡一笑,起身道:“节帅这番方略。未免却是太过鲁莽了一些。主力用于岢岚军。则黄河河防岂不就是空虚了?到时候陕西诸路在女真鞑子面前门户洞开,让女真鞑子流窜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