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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日炎炎下,铭恩去街边的摊铺上,买了一套普通男人的服饰,回旅店里让唐少昂换上。
唐少昂拿着衣服,愣了半响,本有些嫌恶的样子,可是一对上铭恩关切的眼神,便软了下来。
铭恩回到了川菜馆跟李大娘说,她的哥哥来了上海准备接她回北京去,两天后就走,本来她不想太麻烦,就在对面的旅店里住下了,可如今战事紧张全城戒备,她不是很放心,看李大娘能不能通融一下住到她租赁的小屋里来,而她暂时和李大娘挤一挤。
李大娘是个聪明人,一看铭恩有些为难的样子,并没有问多余的话,便答应了下来。
唐少昂连夜趁着寂静无人的时候,悄悄地搬了过来。
李大娘早已经准备了新的被褥,借故看了看这个“哥哥”,趁唐少昂不注意的时候,她意味深长的冲铭恩抿嘴笑了笑,铭恩却低下头,尴尬得不知如何自处。
李大娘走后,屋子里安静了下来,铭恩走到床边简单地整理了一下被褥,唐少昂穿着灰色的粗布长衫,一声不响在站在桌边默默地看着。
屋里只点着一盏小小的油灯,微弱的橘红色火茫一簇一簇地跳动着,有一阵冷风顺着刮开的窗户撞了进来,直奔那油灯而去,“扑”地一下,屋子里突然一片漆黑。
铭恩吓了一跳,唐少昂却从身后拥了上来,强烈的男子气息喷拂在耳下,仿佛有些试探性的,他紧紧环住她的腰,意乱情迷地吻上她耳后那光滑细腻的皮肤。
铭恩有些本能地反抗,微一用力,挣脱了开来,可是他有些不依不饶地纠缠着,双手握着她,滚烫的唇瓣在她的脖颈上游离着,酥麻麻的感觉,铭恩转过头来,在幽幽的月辉下对上了那双明亮深邃的眼眸,恍惚闪耀着情意绵绵的火焰,可是她心里很清楚,这样的一个人,并不是她值得托付终生的那一个。
唐少昂拉住她的双手,凝视着她,静静地问:“你会跟我一起走吗?”
铭恩摇摇头,叹道:“你我本就是不同世界的两个人。”
他听了这话,忽然狠狠地吻了上来。
铭恩身体一僵,双手使劲推搡着他的胸膛,却被他一把搂过腰紧紧抱住。
唇上全是他近乎野蛮地掠夺,脚下有些站立不稳,她清楚地看着他眼中渐渐升起的迷情,听着他急促而狂乱的心跳声,有那么一瞬间的闪神,铭恩痴恋地看着眼前这张完美的俊颜,但很快她清醒了过来,一扭头,用力推开了他。
“我会想办法送你回去,所以,到那时候,请你忘了我吧,就当我们没有再见过面。”说完,径自朝门口走去,只留下他一个人,落寞孤单地呆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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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少昂暗暗地发誓,他一定要得到铭恩。
不为别的。只因为她才是唐家的正宗血脉,是唐文德的亲生女儿。
在铭恩离开唐家的第二天,也就是日军轰炸上海火车站的那一天,唐家三太太梅丽和厨子菊生通奸的事情便败露了,倒不是唐少昂亲手捅破了这层纸,而是赵妈在他的隐隐暗示下,误打误撞的识破了他们的奸情。
三太太怀了菊生的孩子,一心想着跟菊生私奔,可没料到菊生胆小怕事,竟然连夜逃走了,还卷走了三太太多年来的积蓄。
三太太当时就崩溃了,在院子里撒泼打人,却被赵妈扭住胳膊,拖到了唐老爷的面前。
唐老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宠幸了多年的三姨太竟然在他出国期间跟一个厨子好上了,这简直是奇耻大辱,他悲愤之下,命人将三姨太押到唐氏祠堂,准备兴师问罪。
可那三太太倒也是个硬气的女子,她在祠堂里大吼大叫,像疯了一样,趁人不备,竟冲过去一头撞在了庭柱上,血溅当场。
唐婉仪当时就在旁边站着,尽管唐少昂已经捂住了妹妹的眼睛,可她还是看到了那血粼粼的一幕。
三太太在弥留之际,凄苦地笑着,她用一种非常奇怪的眼神望着唐少昂,幽幽地道:“婉仪至少是唐家的血脉,可是你呢?你是个什么东西?”
唐少昂震了震,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说。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那个一向安分守己,寡言少语,与世无争的唐家二太太沈雪薇在半个月后又揭露出了唐家的另一个惊天的秘密。
说那是一场闹剧也好,悲剧也罢,反正是彻底的将唐少昂从权力与财富的巅峰无情地掀落下来,几乎是猝不及防的,就是他偶尔想起来,仍然觉得是不可思议的,他竟然是唐家大太太买来的孩子,那个可怜的女人在怀孕期间撞破了丈夫与自己贴身婢女的奸情,伤心动怒之下就流产了,可是她为了挽救自己在唐家以及丈夫心中岌岌可危的败势,竟然不惜冒险演绎了一出只有在戏台上才能看到的一幕,换子成龙。
他唐少昂只是唐家大太太从外面买回来的孩子,而他的亲生父母早在几年前就死在一场大火中了,唐家大太太心里愧疚不安,私下里少不了偷偷去祭拜他们,却被那二太太瞧破了端倪,那桩隐藏了二十几年的秘密终于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唐府上下,一片哗然。
反应最强烈的不是唐老爷,而是唐少昂,他受不了这个强烈的刺激,离家出走,醉生梦死了几天,等到他再次回到唐家,一切都已经变了。
想不到唐氏庄园在短短的几天内已经天翻地覆,唐老爷至此一病不起,唐家大太太削发为尼出了家,而那里俨然已经成为唐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