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你打算怎么处理?”唐祺风转过头,看着我架在身上的那个受伤的男人开口道。
“先替他疗伤,剩下的交由他自己定夺。”
唐祺风没有说话,目光清浅的扫过,引着我们上了台阶,推开了第一扇房门···“暂且先把他安排在这里吧!”,搀扶着受伤的男人,安置到了床榻上。
“隔壁刚好还剩下一间房,既然你俩本是夫妻,那共用一间房也无非不可。”
“啊——?”听到这话,卜裕树陡然惊慌的站起身,高呼出声,转而又意识到自己的失礼后,很是羞愧的垂下了头···“王···王爷,不如就让裕树在此照顾温兄吧!”
看着卜裕树疲倦消瘦又沾满黑泥的脸颊,又看了眼床榻上那苍白的毫无血色的男人,我轻声说道“不必了,这里交给我就可以。”
“王爷,我···”
“那就劳烦师父为裕树准备些换洗的衣物了!”我没有再多加理会,抬起头朝着站在门外的唐祺风说道。
“嗯。”
“下去吧!”我一边低着头,伸手拂去床榻上男人脸上污浊的血痕,一边开口道。
“是···王爷···”卜裕树的语气多了几分落寞,可是刚转过身朝门口走时,突然想到了什么,三两步跑到床榻边,焦急的问道“王爷!你可看见那个与我们一同从地上城出来的人了么?!”
卜裕树这样一说,我才发现,果然那个跟在我们身后一同逃出来的瘦小男子果然没了踪影!
“你是说那个在绮凤楼门口离开的男人?”唐祺风漫不经心的开口道。
“师父您看到了么?!师父?!”卜裕树迫不及待的冲上前去问道。
“离开,既然是他的选择···你又何必纠结呢···”
一声长叹,卜裕树这才作罢,慢慢的走出了房间,看着他落寞,颓然的背影,心里莫名的有些酸楚。
人···总是要长大的···
“没想到你连夜赶到梵茵就是为了要告诉我这件事···”此时屋内就只剩下了我和唐祺风,还有那个在床榻上仍旧昏迷的男人。
“有时候,往往笑的最开心的,才是内心最为苦痛之人···”
“这也许是我的罪过···”唐祺风突然沉下了语气,推开窗,看着窗外昏黄的天空。
“每个人的心中都住着一个魔,与你无关···”
“伊恬是如此,邀月也是如此···我以为的救赎才是真正将她们推下了深渊···回去吧,这里并不属于你···”说完这话,唐祺风便推门离开了。
我知道,他是怕我会滋养出第三个心魔···江湖的纷争和复杂不适合我,可是回到梵茵,我便会真的过得安恬么?
世本糜杂,你我皆不得逃···
关上房门,我打了一盆清水,坐在床榻边开始为那人擦拭去脸颊上的污泥,很难想象,我眼前的这个看起来年过花甲的大伯,竟然就是‘怪奇笔谈’中所记载的守树灵的后人!
倘若不是自己今日亲眼所言,我定然不会相信,温水打湿的绢帕轻抚过他的额头···擦着擦着,那额头上原本横亘的皱褶竟然一点点的消失了!
伸出手指试探的在那纹路之上来回摩擦了几下,原来这皱纹根本就是用碳灰画出来的罢了!紧接着眼角边的鱼尾纹,鼻翼旁的法令纹···全都在我的擦拭下渐渐消失!
终于,当水盆中的清水全都变成了昏黑色之后,床榻上那人的脸庞才终于显露了出来···一双纤长的眼眸浅搭着一层细密的睫毛,剑一般的眉毛斜斜飞入鬓角落下的几缕乌发中···
高挺的鼻梁下衬着薄薄的嘴唇,巧夺天工得恰到好处···裸露在外的纤长的脖颈伤一道长足三寸的刀疤,突兀而刺眼···紧蹙的眉头,抓着被褥的手指修长而白净。
温热的鼻息轻打在我的手背,手也不由得停在了原地···倘若是卜裕树的俊美是纤弱的少年,孟裟尘的俊美是孤傲的君王,那么榻上男人的俊美则是轻灵而纯澈的···
许是伤口上的止痛粉失去了药力,榻上的男人开始痛苦的呻吟起来,眉头紧拧成了一团,脖颈上的伤口撕扯开来,向外流淌出了汩汩粘稠的鲜血···
“小心,别动···”放下手中的绢帕,我安抚的按压住那人不断扭动的肩膀,低声道。
“谁···你是谁?!”听到了我的声音后,那人反抗的更加强烈,拼命的想要起身,挣脱开我的束缚。
眼见着已经结痂的伤口再一次撕裂开来,我只得从袖中掏出了‘万花露’放在了他的鼻尖,万花露的气味带有麻痹四肢的功效,很快,那人便渐渐安静下来不再挣扎。
可身体虽然麻痹了,但是头脑却仍是清醒的,那人强睁开眼睛,挺直起脖颈朝我望了过来···“你是谁?”声音颤抖着,气喘微微···
“救你的人···”我没有抬头,顾自拿出止血散涂抹在他的伤口上,又撕扯下来一条纱布,俯下身缠绕住他的脖颈···
“是你?”迷蒙中的温昀瑾又一次嗅到了那抹弥留之际时嗅到的气味,是那朵温暖的云彩···
重新包扎好伤口之后,我起身帮他盖上了被褥“张嘴···”从瓷瓶中取出一粒雲芹散,放到了那人的嘴边。
在温昀瑾听来,这声音似乎有一种无形的魔力,诱引着他不得不遵从,张开口,一抹甘甜滑入口腔,他也渐渐恢复了意识,眼前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