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森巴赫的话令齐楚雄的心感到一阵刺痛,他咬紧牙关,努力克制住内心深处如同潮水般涌来的思念,但是他眼神中那种忧郁的目光却在不经意间出卖了他的内心。
“跟我去见见她吧,”罗森巴赫说:“她现在就呆在医院外面的教堂里。”
“不……”齐楚雄的身躯微微一抖,“我这里还有病人,我不能离开……”
“先交给弗兰茨吧,”罗森巴赫说:“她毕竟是你的妻子,就算你要去见上帝,也应该在这之前和她见上一面,否则我只能说你是个心肠狠毒的男人。”
齐楚雄想拒绝,可是却不由自主跟着罗森巴赫离开医院,来到了外面的教堂里。刚一走入大厅,他就看到在一副圣母怀抱圣婴的壁画下面跪着一个白色的背影,乌黑的长随意披散在她的肩头,但是却遮挡不住孕味十足的腹部,此刻她双手合十,正对着这幅壁画不停地祈祷。
齐楚雄驻足无语,长时间的凝视着妻子的背影,却不知道自己究竟该不该走过去,因为他知道此刻的安抚不过是更为沉重的痛苦来临的前奏,所以他宁愿自己受伤,也不想再伤害她。
“既然来了,就去和她说几句话吧。”罗森巴赫转身离去前朝他的肩头拍了一下:“我在外面等你。”
张梦琪的背影突然颤抖了一下,她缓缓起身,慢慢的转过了脸,当两人四目相接的一刹那,齐楚雄的心却感到一阵颤抖。妻子的脸庞一如既往般美丽,只是那双明亮的大眼睛里却充满了幽怨的目光,她的嘴唇在轻轻蠕动,仿佛是有很多心里话想说出来,可是最后却只化为一滴晶莹的眼泪。
“梦琪!”齐楚雄再也克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思念,冲过去将妻子紧紧抱在怀中:“都是我不好,是我连累了你。”
“楚雄,你为什么要这样想?”此时此刻,张梦琪却表现得异乎寻常的冷静:“你还记得吗,就在我们举行婚礼的那天晚上,我曾经告诉过你,这辈子我不许你再把所有的痛苦都埋在心里,我会与你一起分担忧愁,再也不让你一个人孤独,这些话难道你已经忘记了吗?”
“不,我没有!”齐楚雄说:“正是因为我一直把这些话记在心里,所以我才不愿意看着你受到伤害!”
“楚雄,”张梦琪幽幽道:“我知道你不愿意看到我受伤,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你现在的所作所为就是在伤害我。”
“梦琪,你为什么要这样说?”齐楚雄愕然道。
“难道不是吗?”张梦琪说:“起义失败了,你觉得自己活在这个世界上已经失去了意义,所以你就想一死了之,为了无牵无挂的离开这个世界,你甚至还不愿意见我……你这样做有没有想过我和肚子里的孩子?你走了,把我们母子孤零零的丢在这个黑暗的世界里,难道你以为这样做我们就会幸福吗?”
“不,梦琪,事情和你想的不一样!”齐楚雄说:“只要能够让你幸福,无论让我做什么都愿意,但是我现在已经被判处了死刑,没有办法再为你创造幸福,而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想办法让你和孩子活下去,所以我才始终不和你们见面。”
“楚雄,我知道你的心很苦,我也知道你不是那种无情无义的人,但是你不要忘了我是你的妻子,我不仅会为你生儿育女,洗衣煮饭,当暴风雨来临时,我还会和你同生共死,一起面对磨难!”
“梦琪……”齐楚雄死死咬着自己的嘴唇,努力克制住悲伤的感情:“施特莱纳已经对我做出了承诺,只要他还活着,就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你们……”
“你为什么要把我们的幸福寄托在别人的身上呢?”张梦琪伸手抚摸着丈夫的脸庞:“这从来都不是你的做法,因为我的丈夫是个勇敢的男人,他从来都不会在残酷的命运面前低下高贵的头颅,可是现在……”她的语气变得越来越悲伤:“你变了,变得胆小懦弱,所以你不敢去面对命运的挑战,只好选择死亡来进行解脱……”
“梦琪,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向你描述我现在的心情,”齐楚雄痛苦的说:“我也曾经想过活下来继续坚持战斗,可是我却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今后的生活,我并不惧怕德国人对我的讽刺和羞辱,但是我却无法面对幸存的起义者,因为我的一念之差,导致‘光明天使’数十年来的努力全部付之东流,我的朋友们要么战死沙场,要么被送上刑场,很多起义者也因此家破人亡……”
“楚雄,难道你到现在为止还固执的认为起义失败的责任全部都要归结在你自己身上吗?”张梦琪突然问道。
“不是我的错,那又能怪谁呢?”齐楚雄说。
“你只想着是自己的一念之差造成了起义失败,可是又有谁知道罗蒙在这里面做过些什么?如果不是他用欺骗的方式诱使弗莉达从克劳德先生嘴里套出了起义的秘密,那么你们的起义计划肯定能顺利实施下去……”
“梦琪!你不要再来安慰我了!”齐楚雄喊道:“这真的是我的错,所以我只有用死亡来补偿他们的不幸!”
“你不让我说,但是我偏要说。”张梦琪固执的说:“你不想去面对那些幸存的起义者,是因为你害怕他们指责你为什么不杀死施特莱纳,但是他们中又有多少人知道你眼中的施特莱纳和他们眼中的施特莱纳其实并不一样!”
齐楚雄痛苦的摇着头:“这不是问题的关键……”
“不!这就是关键!”张梦琪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