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没有什么迫不及待要做的事情的情况下,时光总是过得飞快,在不同的住所间变换,偶尔游览山河,游逛人间,访友问道,探亲静居,明明不觉过了多么久远,毕竟修士都能青春常驻,可回一看,已是几十年。
这促使仲怀卿回一看的契机,便是自家师傅新收了的徒弟。
小孩子长成的度是飞快的,明明度过了好些个春夏秋冬,仲怀卿还是觉得,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上次看还需要抱在怀里小小软软的一枚团子就抽条成了十三四岁的少年模样。
这让在其成长期间一年就没见过自家师弟多少面的仲怀卿良心微微作痛,有了难得的愧疚,这才觉同尊者的所谓悠闲度日,可能度的稍微久了点。
本来几个月看望潮思观一次的频率立刻变成了多则一个月几次,少则一个月一次,效果显而易见,陈应道横眉竖眼的次数多了,师弟也和他更加亲近了,至于虞青尘,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到了什么,她无事之时一向是不陪着仲怀卿回观的。
这一点既让陈应道有些黯然,又让他有些庆幸,倘若尊者当真陪着自己的徒弟常常回观,那么他怕是最最头痛不愿的那一个,当然这一点能不能够表现出来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盘坐在蒲团上的少年皮肤白皙,容貌稚嫩,长垂腰,并没有冠帽束缚,虽看起来年岁尚小,却已经养出了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气质。
听到了仲怀卿的脚步声,南河泸的睫毛动了动,也未有做出太多反应,直到闭目默诵完经文,又重新验证过一遍后,方才不疾不徐的起身,向着师兄行了稽,袖摆舒展从容。
早就知道自己师弟一本正经的性格,还曾经为此微妙的诞生过不可直言的成就感,仲怀卿也不以为意,眉目和熙。
“来来来,让师兄为你探探脉,来时听师尊提起,你怕是已经开始试着修炼南华了吧。”
颌表示认同,走到仲怀卿旁边,将手腕递了过去,半点都不曾犹豫质疑。
“有劳师兄了。”
“潮思观本来就道统罕传,这一代难得有了两个人,谈什么有劳,况且我有尊者亲传妙法,探查一二,实在费不了什么气力。”
压下心中疑问,唇瓣微动,还是一字不吐,沉下心感悟师兄的灵气在经脉中游走,自己看不出来的细微之处在这途中一一展现。
奈何少年年龄还是太小,自幼长于观中即便天生聪慧读书万卷论起所见所闻也极其稀薄,即便是放弃了询问的心思,也单纯的一眼就被看了出来。
探罢师弟的修炼状况只需数息,灵力游走飞快,克制住顺手将师弟抱入怀中的冲动,只是揉了揉南河泸的头,手感好极,南河泸蹙了蹙眉,保持沉默。
“师弟的修炼稳打稳扎,颇为妥当,南华录最是中正清平,兼容温和,与师弟修行甚是契合,长此以往,成道有望,如无意外,当不会弱于师尊。”
这个评价当然是很高的,仲怀卿和陈应道修炼的都不是南华录,刘良宗是散修带艺投宗,在不能够有过多指点的情况下十拿九稳有个这样的成就,足以证明南河泸到底多么适合这门功法。
眉心一松,潮思观功法数量不是很多,也算不上少,除了无名功法必然辅修外,主修的那一门从来不对弟子选择有什么限制,南华录尽管对于他十分适合,可毅然选了目前观中无人主修的南华录也证明了他的魄力心智。
毕竟相对于其它两门功法,南华录的修行上师门能够给他的帮助无疑是最少的,况且他和那两门功法的契合度虽然没有南华录那么高,也绝对称得上上佳。
选择的时候自然毫无犹疑,年龄不大的他有些忐忑亦是在所难免,师兄的本事他是知道的,既然认可了他的方式和前程,那么自不会和师兄的判断有什么太大偏差。
比起有些时候不着调的师傅,这个见面次数虽谈不上多,然一向称得上靠谱的师兄往往更能得他信赖。
看得出师弟的放松,仲怀卿手指痒,又揉了揉头,生生将师弟披散的头弄乱了些,面对师弟眼中隐约的控诉,挪移开了目光。
“师弟方才欲言又止,可是有什么疑问?”
南河泸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他也不知道这个问题提出来是否有些不合时宜,但是既然师兄问了出来,他也应当坦然回复。
“敢问师兄,凌崖尊者同师兄之间,到底是何关系,又为何自师弟记忆以来,从未见过尊者当面。”
唇畔的笑意逐渐凝结,仲怀卿有些后悔自己将这一切问了出来,几十年的功夫他能够确定尊者的心意,而岁月中几乎朝夕相伴岁月静好,感情日益浓厚之余彼此却也从未有过名分和约定,这些当然不值得怀疑犹豫,却也让他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怎么定义。
以为自己说错了话,正准备出口收回,至少中断免得戳到了师兄痛处,却现师兄的气息逐渐柔和,半敛眉目,安然隽永。
“约莫是彼此结伴,共度半生,熙攘静秀,同观同览吧。”
至于后半个问题,仲怀卿没提,南河泸也不曾问,就算仍然无法理解仲怀卿口中的关系到底算是什么样的,知道这些都是实话,那么也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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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静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