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吧咚吧叮咚叮叮yea···``····do··lovng·”
……
919区。
毕夏,徐城。
屏空巷口常有冻死骨,这边的冬天又湿又冷,乞丐们大多活不过冬元节。
但尽管如此,每年的夏天,屏空巷里还是会多出一队又一队的乞丐,跟韭菜似的割了就长。
百年前的那场大战,毕夏曾是艾斯兰最后的敌人。这个国家人口最多,地域最广,异人也最多,抵抗的时间也最久,战况也是最激烈的。
以至于艾斯兰建国将近五十年,繁华程度纵观全世界乃至于整个历史都已堪称空前绝后,而毕夏区仍然没能从战后的伤痛中恢复过来,到处都是一片死寂。
屏空巷的难民乞丐只是其中的一隅缩影。
打仗,本来就是几家欢喜几家愁的事情。
欢喜者对落难的人是很难有太多共情的。
屏空巷里的财记当铺就是如此。
“掌柜”坐在方方正正的柜台后边,百无聊赖地跟着留声机里的音乐哼着不着调儿的歌,在这个寒冷的冬夜,财记当铺里有着全世界最靠谱的暖炉子,把这不足五十平米的小小店铺烘得暖洋洋的,冬日里的暖炉就跟夏日的冰镇西瓜一样令人幸福。所以掌柜现在很开心。
当铺中央的暖炉确实是个宝贝。严格来说,财记当铺里的东西没有一样不是宝贝。真要研究起来,其珍贵价值可能堪比一整个艾斯兰历史博物馆。
但暖炉又确实是宝贝中的宝贝。
暖炉本身没什么太特别的,黄铜的外壳,里边放的是普通的煤炭。既不是隐藏着高新科技的神奇造物,也不是上古时期某个朝代的珍贵藏品。
但这暖炉是前几年蜉蝣影魁当给他的。
影魁其人传说流传甚广,这几十年间在整个异人江湖里的名头恐怕还要胜过了白魇师匠。最有意思的是,这个任意妄为、我行我素的家伙,不管身上有多少钱,过不了多久都会挥霍一空。
而当影魁把钱花光了的时候,就会出现在财记当铺了。
影魁身上大概是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的。就说这一口炉子,换做是其他人要拿来送给掌柜当痰盂,他也是不屑的。
但掌柜的开这间当铺本来就不是为了挣钱,在这个世界上,最不缺钱的人就是他。
所以他很乐于看见名闻天下的影魁来当铺里给他当孙子。
三年前是这个暖炉,两年前是他脚上的这双布鞋,一年前是一件女人的文胸。这就是影魁这几次来当铺换给他的全部东西。
暖炉是他要影魁自己造的。布鞋是他要影魁自己纳的。至于文胸嘛,那就是他要影魁去偷来的。
这些事情本身没多大意义,只不过是因为对方是影魁,而影魁为了有钱花,不得不给他弄来这么多无厘头的东西,这让他觉得很滑稽。
或许会有人觉得掌柜是傻子。每年都散去足够支撑一小个国家的资产给别人挥霍,只为了做些这么无聊的事情。但掌柜不会这么觉得。因为一来他不缺钱,二来这事真的很滑稽。
钱没了可以再赚,但滑稽是千金难买的。
这个冬元节,全世界最有钱的掌柜坐在这个看起来很是穷酸,实际上富可敌国的小小当铺里,虽然是孤零零一个人,但心情却是好得不得了。
掌柜弯下腰去脱了布鞋,手指在脚趾间抠了一圈,又抬头瞅了瞅空荡荡的当铺门口,看见四下无人,又把抠过脚的手指头放在鼻下嗅了嗅,满脸都是陶醉的神情,就差说上一句“真香”了。
留声机里的老歌还在放着,掌柜又跟着哼了两段,觉着胳肢窝又有些发痒,便又低下头去专心致志地挠了一阵,还不忘记凑近胳肢窝又嗅了嗅。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h·”
也许是唱歌唱得太投入,又许是掏胳肢窝掏得太专心,掌柜全然没有留意到当铺里的景象。
所以当他抬起头来、看见面前站着一个面目清冷,长发飘飘的小姑娘时,整个人都像看见了黄瓜的猫似的,怪叫一声从椅子上窜起半米高,又连人带椅子摔到了地上去。
从掌柜捂着屁股满地打滚、咿呀怪叫,到他意识到柜台前还有人,自己眼下的形象又太过于丢脸,于是一瘸一拐地从地上爬起身来,整个过程也就花去了不到三十秒钟的时间。
而在这短短的半分钟里,柜台前的蓝发姑娘一直保持着好奇的眼神,饶有趣味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小姑娘的长相很是俊俏:也就十六岁上下的年纪,却不难看出是个十足十的美人坯子,眼睛清澈得如同山间清泉,却总夹杂着那么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慵懒气质,让她看起来略有些超出同龄人的成熟。
掌柜的心情很是复杂。
按理说,他这么被人吓上一跳,算是平白遭了无妄之灾,这人走路没个脚步声,还不得把人胆汁给吓出来?
但是当他看见柜台前的人竟是个难得一见的漂亮姑娘的时候,满腔怨气顿时就无处发泄了。满肚子行云流水的骂街台词酝酿得七七八八了,涌到喉咙时才发现喷不出来,这感觉就跟便秘似的。
所以掌柜的脸色颇有些难看,一会儿发青、一会儿发白。他艰难地坐回椅子上,终于还是没好气地开口道:
“莫名其妙跑进来,话也不说一句,您这是做贼哪?”
听见掌柜的没头没脑地迁怒于她,少女不但没有生气,清凉的眼睛里反倒流露出几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