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巴沿山路开着开着,紧急刹车。一辆黄色校车突然出现,停在正前方。
司机狂摁了一阵喇叭,骂:“死绝了!操!”
杨晖拉长脸嘟囔:“什么鬼地方噢,烦死了!”
程自远一边安慰她,一边站起身,对司机喊:“你没看见那校车打出了停车牌吗?上面的人都下车了,你抱怨有什么用?不能耐心点,绕过去吗?”
司机回过头看他,满脸憋屈道:“它刚才明明是开动的,突然就停下,已经好几回这样了!”
“这怎么可能?”农妇指点说,“明明车上没人!看那停车牌,又旧又破!”
“对呀,一辆旧车,轮胎都是瘪的!”程自远这才看清楚前面的车况,惊叫,“窗户也是破的,看样子,里面座位残缺不全!”
农妇撇嘴讥嘲说:“是一辆好久没用的报废车嘛,师傅你眼花了,哈哈……”
司机脸红脖粗,口舌结巴:“我,我明明……唉,我没法跟你们解释!下车吧,反正也算到了。”
“就到了?”程自远问。
“前面五百米,就是雅答堡。”司机说。
农妇“哦”一声,收拾包裹下车。司机看看程自远和杨晖,懒懒地咧嘴,道:“你们都在这里下,这是大巴的终点。”
程自远说:“我们去的是吴村!”
司机挥手说:“不去不去,这车子还能去吴村!旅游公司跟我们有约定,就到这儿,别的管不了了。”
见他俩还在犹豫,看看手表,催促:“快点快点,我还要去边防接几位过境贵客参加仙都观法会呢,没时间了。”
程自远脑袋嗡嗡发胀了,心想可不,免费餐吃不得,不但连个导游都没有,半途还甩客。正要发作,司机唉了声,表情和缓道:“看来你们第一次来,不容易,我就提醒你们,这免费游是吴村要搞的,可吴村距离这里还有四十里山路啊,那路我这车是绝对去不了,太险了,请体谅,你们在这里下,会有人来接应的,放心。”
“谁来接?人在哪儿?”程自远四下环顾,问。
“走到雅答堡,问一问,就知道。”司机说着,脸上挂出歉意的苦笑。
程自远只得拉起杨晖往门外走,到门边,停住,问起那七个中途下车消失的乘客是怎么回事。
司机一脸懵然,半张嘴,叫:“哪里有什么七个乘客,这一趟总共就你们两个加那个老太婆。”
程自远头皮一麻,天,难道遭遇隐形人,或者——鬼?他不甘心,反问:“你中途不是停车下客了么?”
司机脸哗地变色,喊:“见鬼了,我停车哪是下客哟,是按我玄炎洲的规定,到站必须停车开门,这是规定动作,有客没客都必须做的,以防遗漏没看见的等车乘客。”
“可是你停车四次,我都看见有乘客下车了呀。”杨晖忍不住说。
司机略加沉吟,咬牙骂:“一定又是那个道长使的诡术,我看看。”当即起身,在几个座位上翻查,很快从椅背的袋子里查出几张黄纸,上面画着奇奇怪怪的符箓。
“没错,前些日子他搭我的车去贵国叫什么龙虎山的地方,说是去学习,把这玩意搁我车上,招魂呢。”司机的表情似哭似笑。
程自远大感错愕,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司机说:“鬼知道,这个道长神经兮兮的,固执得很,可能是怕招来的老师看见车里空荡无人,太过冷清,怀疑有假不肯去吧。”
“敢情这符是道长专为我们画的啊?”杨晖感到不可思议。
司机吁口气,道:“也……可能吧,不过他老人家并不知道具体是你们二位,应该是为所有上车老师,为这个假期项目的。”说完耸耸肩。
杨晖还想再说什么,被程自远拉下了车。看时间,下午四点半,斜照的阳光泛着金黄色,镀在四周陡峭的山壁上,宛如一座座傲世独立的宫殿、庙宇或一个个面目各异、高大挺立的天神;云在山间缭绕,变幻出五彩的光亮,细听,似乎回荡着袅袅天音;呼吸一口,空气舒爽之极,带着一丝甘甜。
两人的情绪稍稍平复,快步赶上前面蹒跚的农妇,问:“请问吴村在什么方向?”
农妇抬手指了指前方:“那边,西北。”
顺着指点望去,众山之上,彩云之间,一座卧钟形状的大山稳然横亘,突起的峰峦就像钟上的把柄,俯瞰群峰,摩天接日,一派孤绝之势。再细看,其山腰和山下似乎隐隐地罩着一片雾霭,阳光照上去,闪烁紫蓝色的光亮。
“那山真高,是什么山?”程自远问。
“都庞山,”农妇说,“吴村差不多在半山腰一个平窝里。”
程自远问:“有没有去那里的班车?听说还有四十里。”
“没有班车,”农妇摇头说,“以前有辆校车,就是它!”
伴随农妇手指,那辆拦路的校车撞入程自远眼帘。校车的确很残破,尤其刚才没看见的侧面,这会下车后,可见严重的塌陷和撕裂,上面布满锈迹;荒草在车底生长,漫到瘪掉的轮胎上,好像要奋力托举起这个废弃的大家伙。看得出这车受过重创,或许还……唉,不堪想象!
程自远心里抖了下,故作镇定地问:“这车以前载客运营?”
农妇靠近我,压低声音:“载小孩的,来雅答堡小学、三溪洞中学读书,满满一车,三四十个,啧啧……”
“哪里的小孩?吴村吗?”见农妇点头,程自远吸口气,也压低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