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阴沉沉的,远处有几朵黑色的云,似乎正慢慢地飘移过来。
上午八点整,杨梅和张小爱来到了吉青市殡仪馆的门前,两双眼睛呆呆地盯着大门的方向。
十分钟后,一对形容憔悴的中年男女哭泣着从门里出来了,女人的手中还抱着一个青花瓷的坛子。
“彤彤姐”张小爱捂住了嘴,泪流满面。
她正要走过去安慰田彤彤的父母,杨梅拉住了她。
“别过去了,我们就这样送彤彤姐一程就好。”
她不忍心再去剥开那对中年丧女的夫妻心里的伤口,每多说一次,他们就会多伤一次。
田彤彤的父母带着她的骨灰盒离开了,杨梅却没有走。
她看着随后从殡仪馆里出来的那个年轻男人,“常医生。”
常医生永远带笑的脸上此刻只剩下了悲戚,连那令人头晕目眩的酒窝也深深地埋了起来。
“是杨梅啊,你们知道了?”他淡淡地朝杨梅点了点头,“谢谢你们来送彤彤。”
杨梅嗯了一声,犹豫了一下,她还是问出了口:“你和彤彤姐,不是住在一起吗?”
现在这个年代,谈朋友了住在一起的情侣不少,算起来常医生和田彤彤也谈了快一年了,没有同居好像才不太正常吧?
常医生愣了一下,眼神微闪,“杨梅,你一个女孩子打听这个做什么?”
“我想知道,彤彤姐煤气中毒的时候,你在哪?那天晚上,你有没有给她打过电话,她接了吗?”
常医生叹了口气,“彤彤是一个传统的好女孩,她说过,结婚之前绝对不会和男人住在一起,哪怕是男朋友。本来我们都计划好了,打算等年底就结婚,谁知道,前天晚上她居然会忘了关煤气哎,她这个人一直是这样,在工作上比谁都谨慎细心,在生活中却又有点小迷糊。我们逛街的时候,出了店门时常都不辩东南西北,每次都要我带着她走”
他似乎说不下去了,整个人沉浸在往日的回忆之中,情绪也越发低沉。
张小爱拉了拉杨梅的衣袖,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她别再追问了,免得弄得人家更伤心。
热恋的女友突然就去世了,谁不得伤心一阵子,甚至一辈子。
杨梅也觉得自己好像有些咄咄逼人了,以前田彤彤每次说到常医生时都是满脸的娇羞和崇拜,两人应该感情很好。
就算常医生那天真的有些疏忽了,也可能不是故意的,她不应该把人想得太黑暗。
“对不起常医生,我只是突然之间有些接受不了,迁怒了。”杨梅呼了一口气,说道。
常医生牵强地扯了扯嘴角,“没事,我知道你也是关心她。彤彤不在了,这个地方,我也不想留了,不想触景生情。之后,我可能会离开,去一个新的地方调整自己的心情。”
杨梅点了点头,她没有问他会去哪里,反正两人以后也不一定会来往,问了有什么用。
对于常医生,她总有种很奇怪的感觉,明明人家救了她,她却总是本能的想逃避,想远离。
常医生也没有提自己要去哪里,他只是说了一句“再见”,便坐进了停在路边的黑色小汽车。
车子发动了,慢慢地驶入了街上的车流中,变成了一个黑色的阴影。
杨梅抬头看了看天空,那乌云似乎越来越近了。
要变天了
利比联境内,距离华夏维和大营几百米的草地上。
君明远穿着一身迷彩服,身姿笔挺地立在队伍的前面,神色冷峻。
“我的兵,不允许贪生怕死!不允许违规乱纪!不允许违抗上级的命令!都听到了吗?!”
几十个年轻的声音同时响起:“是,队长!”
君明远从左至右一一扫过这些被非洲炽烈的阳光烤过,几乎跟当地的黑人没太大区别的队员们,嘴角抽了抽,喝道:“解散!”
队员们立刻欢呼起来,纷纷朝着维和大营奔去午饭时间到了。
在这个艰苦的地方,想吃顿好的可不容易,他们已经吃了好几天的葱油饼了,感觉一说话都是葱油的味道,腻味死了。
据说今天好不容易有软和的包子吃,能不赶着去抢吗?
君明远笑了笑,转身往草地不远处的河边走去,他将肩膀上的枪放在一旁,然后捧起水洗了把脸。
找了一块看起来还算干净的石头坐下,君明远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了一面迷你小镜子,眯着眼照了照自己。
随即,露出了一个嫌弃的眼神。
虽然没有队友们那么黑,但是小麦色变成了古铜色,万一小女友不喜欢怎么办?
想起杨梅,君明远收起了镜子,从贴身口袋里拿出了一块白色的手帕,手帕上绣着几棵青竹,青竹旁有一块暗红色的血迹。
那血迹仿佛雪地里的红梅,浓烈芬芳。
好像又看到那一夜,她在他身下痛并快乐着,他在激情下让她流了血,她便也用粉|嫩却锋利的指甲让他流了血。
而这片红梅,是那一夜的见证。
见证他们的爱情,还有疯狂。
君明远忍不住露出了甜蜜的傻笑,他却不知道,这抹笑容对于某些人来说,有多么刺眼。
紫羽缓和了下脸上的僵硬,从侧面快步走来,“队长,我给你送吃的来了。”
她将手中用油纸包着的两个还在冒热气的肉包子递了过来,笑道:“那帮家伙太恐怖了,我好不容易才抢到几个。”
君明远不动声色地将手帕重新塞回了贴身口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