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离去的冯元凯,朱由榔笑道:“这个苍梧知县还真是嫉恶如仇,胆子够大的!”
“依奴婢看是不知死活才对,一个个小小知县公然对上司说三道四,奴婢看他这个县令当不久了。”陈进忠道。
朱由榔斜眼冷冷看着他道:“孤还没跟你算账呢?你忘记了出门时本王怎么吩咐的,谁让你多嘴的!”
陈进忠闻言,吓得跪在地上,惶恐不安道:“殿下,奴婢就是看不惯一个知县对您如此无礼!奴婢再也不敢了!”
“孤都没说什么,用得着你替孤出头吗?”朱由榔不想让身边之人养成趾高气扬的习惯,训斥道:“在本王身边,你只要记得少说话,多做事,谨慎做人,再有下次你就不用陪本王出来了!”
“是、是!奴婢遵命!奴婢一定谨记殿下的教诲!”陈进忠连连磕头,“咚咚”作响。
朱由榔见他额头渗出血迹,道:“起来吧!本王已经给过你多次机会了!不要让本王对你彻底失望!”
陈进忠颤颤悠悠站起来,双腿仍在发颤,他能听出朱由榔话中的寒意,这真不是在说笑。
太监在中国封建王朝是个特殊的群体,历史上有过赵高的指鹿为马,权倾朝野,甚至唐朝时太监执掌神策军,能够随意废立皇帝。
明太祖朱元璋提三尺剑平定天下,有鉴于汉唐宦官专权之祸,在皇宫门口树立了一块三尺高的铁牌,“内臣不得干预政事,犯者斩”,用这条铁打的规矩来警戒后世。明成祖迁都北京,也把这块铁牌扛到了北京。
可是熟知历史的都知道,有明一代宦官专权现象极为严重,那块禁止宦官干政的铁牌根本没有起到效果,王振、刘谨、魏忠贤,一个个轮流登上历史的舞台。
明代宦官集团掌握的权力之大,也是让人瞠目结舌。择其要者言之,一是在政治上掌握“批红”之权,朝廷大事均由内阁用蓝笔“票拟”进呈,然后再由皇帝用朱笔“批红”批准。明朝中后期,皇帝普遍怠政,甚至数十年不上朝,于是宦官趁机攫取了“批红”大权,使“内阁之票拟,不得不决于内监之批红,而相权转归之寺人”。
二是在军事上掌握“监军”之权。在明初还只是临时派遣宦官到部队监军,正统年间,全国军事重镇“俱设镇守太监”。
三是在司法上掌握“厂卫”之权。明代宦官控制了东厂、西厂、内行厂、锦衣卫等特务机关,凌驾于三法司之上,直接逮捕、关押、审判朝廷官员,动不动就用廷杖来惩戒大臣,树立威信。
四是在经济上掌握“监税监矿”之权。万历之后,宦官被派遣到全国各地,“吸髓饮血”,监管税收、食盐、采矿、采办、织造等重要经济事项,虽然收上来的税,一部分进入了万历皇帝的内库,但大部分都流入了太监自己口袋里。
明末清初思想家黄宗羲甚至说:“阉宦之祸,历汉唐宋相寻无已,然未有若明之为烈也。”他认为明代达到了宦官专权的顶峰。当然黄宗羲这样说,也有失偏颇,明朝宦官掌权是皇帝为了巩固皇权,平衡文官的势力赋予的,虽说权利巨大,但他们的权利来源于皇帝,皇帝一个决定就能他们万劫不复。
太监是把双刃剑,用好了就是把利刃,反之也能伤己。
明末这个大环境决定了,朱由榔不可能完全放弃太监,也许等他皇权巩固后,他会慢慢收回太监的权利。
朱由榔时常敲打陈进忠就是为了不让他得意忘形,将来他登基为帝,还是需要一个忠心耿耿,能够为他办事的太监。
朱由榔教训完陈进忠,在集市上逛了一圈,此时已是临近上元节,街道上十分热闹,他顺便给王氏买了一件小首饰。
接下来几日,朱由榔去看了看他那躺在病床上的三哥朱由楥。有了薛贵进献的百年老参和灵芝,脸色倒是有了好转,不过因为旧病未愈,依旧不能下地。
朱由榔私下问过给他看病的大夫,朱由楥的病即使有灵药,也得三五个月才能好起来,而且身子还得需要长期调养,这消息让他安心了不少。朱由榔后来想明白了,朱由楥是担心自己威胁到他世子的位置,才在自己得到桂王器重后,产生敌意。
不过可惜,历史上注定了他是个短命之人,无福消受帝王之位。只当了不到一年的桂王就去世了,最后还是朱由榔登上了皇帝宝座。
1644年,阴历正月十五,上元佳节,整个梧州城笼罩在欢声笑语之中,喜庆氛围在这一天达到了顶峰。
明代自初八便开始点灯,一直到正月十七的夜里才落灯,现在虽是明朝末年,但并未影响梧州。
梧州白昼为市,热闹非凡,夜间燃灯,蔚为壮观。梧州城内处处张挂彩灯,知府李良弼更是耗费巨资制作了巨大的灯轮、灯树、灯柱等,“作灯轮高二十丈,衣以锦绮,饰以金银,燃五万盏灯,簇之为花树”。
满城的火树银花,十分繁华热闹,元宵夜盛况空前。“有灯无月不误人,有月无灯不算春。春到人间人似玉,灯烧月下月似银。满街珠翠游春女,沸地笙歌赛社神。不展芳樽开口笑,如何消得此良辰。”
梧州城最为繁华的酒楼,繁星阁,高五丈六尺,位于府城正中央,俯瞰整座城池。
如此盛况,李良弼邀请了梧州府所有大小官员以及士绅齐聚一堂。桂王自然也在邀请之列,朱由榔置身繁星阁顶楼,看着众人推杯换盏,觥筹交错,恍若太平盛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