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天霹雳,形容的大概就是左令彬此时的心情。
他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肩膀都有些轻轻的颤抖,看着眼前的男人比面对着千军万马孤军作战还要让人紧张。
“你胡说!”半晌,左令彬憋出一句,“简直就是胡说八道。”
“是不是胡说,事实自会证明,左夫人听从齐王的安排,受你的女儿怂恿,一起参与到其中,不成想宁王妃没有落入圈套,反而把你的女儿搭了进去,你的夫人会落得什么样的下场还不知道,至于你……”他抬眼轻轻扫了左令彬一眼,眼底的光芒闪烁,意味不明,“你以为经过这样的事,宁王会如何想?”
“……”左令彬觉得自己的后背上突然渗出了细密的冷汗,宁王会如何想?他还能如何想?
“你说,他会不会以为因为你在边关守城不满,急于回京,所以授意自己的女儿,在齐王的耳边吹了枕边风,然后定下这么一计,既能够帮助齐王扳倒了宁王,齐王还能够还你一个人情,把你调回京城去?真真是一个一箭双雕的好计啊。”
“我没有!”
“即使没有,你的身份如此,宁王难保不会如此想!”
“那又如何?本将军光明磊落!”
“只凭这四个字就能够让皇帝赦免你,让宁王相信你吗?”
左令彬的声音犹如低声吼叫,声声逼迫,而那个男人接得飞快,一丝迟疑都没有,把左令彬堵了一个结结实实。
他愣在那里,烛火中他的脸色苍白,如同退去了所有颜色的白纸,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事情竟然会变成这个样子,也没有想到,原来齐王突然来信的背后,竟然还隐藏着如此惊天之事。
他想说,是齐王先联系的他,他对于整个计划根本不知情,他完全没有参与,还会有人相信他吗?
他的心中冰凉,如浸入寒冬腊月的河中,抽走了所有的温度。
那男人依旧是淡淡的笑意,目光中云淡风轻,似乎早已经料定了他会如此的模样,他的手指轻轻叩击着桌角,一声一声。
“你要我如何?”良久,左令彬的声音有气无力的飘来,像是一片在风中努力打着转却依旧扭转不了下降趋势的落叶。
“左将军言重了,”那人轻轻一笑,嘴角的笑意比之间更浓了一些,“在下不是让你如何,而是要给你指一条生路。”
“生路?”左令彬短促的一笑,“怎么讲?”
“在下给左将军一个更好的去处,比回京城更好,还能躲开那些责罚追杀,左将军请说,这是不是生路?”那人的声音似乎带着蛊惑。
左令彬的眸子微微眯了眯,“更好的去处?是哪里?”
“离开大昭,去往明宵!”那人语气突然坚定,像砸着坚冰的铁锤,狠狠的砸在左令彬的心间之上。
“离开大昭?”左令彬吓了一跳,特别是后面的四个字,去往明宵,他在这里守城的任务便是注意着明宵的动向,而现在,那人说他的更好的去处,是去往明宵,这……这不是通敌判国吗?
岂能如此?!
如果真的踏出去,走上明宵的国土,那才真的是没有了生路。
“不,本将军不可能!”左令彬立即坚定的摇头说道。
“为什么……不可能呢?”那人的语气却突然软了开去,像坚冰化成了流水,冒着腾腾的冷气,却让左令彬的“铁锤”失去了力道。
“我的妻女都在大昭,所有的一切都在大昭,我也是大昭的守城之将,怎么可能去明宵?”左令彬连连摇头,目光坚定,语气坚决。
“妻女……”那人转头望向了窗外的天空,他的目光也冷得像天边的星,烛火映着他的脸,却温暖不了他的曲线,“或许就在在下和将军谈话的这一刻,你的妻女早已经被下了斩令,至于——其它的一切,如果没有了性命,那其它的一切,还会留下什么呢?”
那人的语气悠悠,却如冬日夹着雪花的风,细碎的扑面而来,让人忍不住一抖,他的目光瞄了一眼床幔,纱舞飘动,如美女的广袖,“如果你愿意,娶了那个姑娘,再生儿女不就是了?那也不算是什么难事。再者……”
他顿了顿,“只有活着,其它的一切才有可能,而去了明宵的话,你不会只是活着,还有更好更光明的前途在等待着你。”
左令彬垂着头,并不言语,那人也不再多说什么,他知道,左令彬在思考,在权衡。
左夫人被留在了皇宫之中,韦贵妃的意思说得很明白,让她协助韦贵妃调查关于“宁王妃被挟持后来却变成了左青莲”一事,毕竟当时在场的,只有左夫人一人。
而左青莲,容溪说了,觉得她可怜,被人毁了清白,虽然不知道是自愿被毁还是其它,总归是可怜的,所以,她向韦贵妃建议,让宫中的侍卫把左青莲送回齐王府,连同那个刺客,也一并交由齐王殿下,究竟应该如何,让齐王自己亲自决定吧。
韦贵妃自然同意,容溪浅浅一笑,人人都要道一声宁王妃仁义。
左家母女却有苦说不出,左夫人被留在韦贵妃的宫中,说得好听是协助调查,实际上不是审问她吗?
而左青莲这副样子被送回王府,这不是打齐王的脸,是什么?
再说……今天的事情本来就是齐王授意的,不但事情没有办成,还弄了这副样子,齐王如何饶得过?
容溪淡淡的理着衣袖,抬头看了看天边的流霞,红似火,形如龙,狰狞着破空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