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手里扣扣索索,捏成一丸随手一弹,那污秽就不知被弹到何处去了。
刚才看着蒯青觉得恶心,现在看不到了蒯青反而觉得更恶心。
天知道这大殿里被这老头这么“弹”过多少次,也许在他不经意碰过的供桌、撞过的石柱上,都曾经有过这老头的杰作。
这么一想,蒯青就更觉得不自在了。
“你是?”
“我是?你们到了我的地盘,还敢问我是谁?两个小兔崽子还真是脸皮厚得很!”
老头一抖腿,哗啦抖下雪花似的一腿子灰,这回连萧宁都忍不住往后退了几步。
“我就是那梁上太岁,巡门都尉是也!”
说罢老头猛地右手一扬,一把白灰从他另一只一直紧握的手中铺天盖地扬了起来。
萧宁江湖经验浅,不知道这里面的厉害。蒯青多少还懂得一些,一见这架势赶紧把萧宁一拉躲开:“石灰粉?不对,是白灰!”
蒯青面色稍霁,若是石灰粉被扬到恐怕会烧坏人眼睛,但白灰的话倒没有什么大碍。
蒯青正想着,忽然觉得腰间一松,赶紧伸手一摸,这才发现自己腰间的钱袋子忽然没了。
“不好!好一个梁上太岁,巡门都尉!偷鸡摸狗算是什么好汉!”
喝罢,蒯青猛地一跺脚,偌大的青石方砖顿时被踏碎。蒯青伸手抓过一块飞起的碎石,朝身后掷去!
“着!”
紧接着,漫天灰尘中传来一声“闷哼”,但矫健如猿猴一般的身影并没有就此停顿,略微一顿之后立刻就消失在了一片灰蒙之中。
“哼!”
蒯青寻声而去,只在地上找到了自己丢失的钱袋,没有寻到那老头的人影。
“中了我这一下居然还能逃脱?”
蒯青略感意外,这老头确实不一般,看样子不似武道中人,但藏匿和脱逃的本事却远超常人。
“不过,这人还算是不坏,要真是心肠歹毒的绿林大盗一般直接上伤眼的石灰粉。”
萧宁才郁闷,一大清早来拜神,神没见到反而见到一个老贼头,还无缘无故被人撒了一身的白灰。
萧宁拍了拍身上的土,正要说些什么,忽然听到从四面八方传来传来的巨大吵闹声:
“抓贼啊!抓贼啊!别走了那个偷香油钱的老贼啊!”
萧宁心里咯噔一下,一定是刚才蒯青和那老头打斗发出的声响太大了,引来了庙里的相关人等。现在那老头跑了,他们两个要是被人一照面,岂不是有口难言,不是贼也是贼了?
“小哥,你忍一忍。”
蒯青见事情不妙,一伸手揽住萧宁的腰,重心下沉猛得一跃,瞬间就跳上了数丈高的房梁上。
这城隍庙大殿建的极为广大,上头的房梁椽木也多,再加上高度较高人站在底下朝上看根本就看不清楚上面的情况,因此藏住两个大活人根本是绰绰有余。
两人刚上去,下一刻大殿之中就涌进了数十人之多,有的甚至还拿着火把,看样子是一晚上都在这附近值守。
“那个老贼在哪里?天天来偷香油钱,抓到非打断他的腿不可!”
一大堆人全挤进这大殿中,宽敞的大殿一下子都变有些拥挤,所有人嘴里全都叫嚷着要抓贼,在大殿中四处搜寻。
也有人想到要往上去看,但这大殿的顶实在是够高,且不说一般人能不能上的去,就算是真上去了,这高度从底下朝上看也看不清上面到底有没有人。
赶来要抓贼的这些人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半点踪迹,不多时就从大殿之中散了去,边走嘴里边骂骂咧咧的。
“小哥,看来咱们要待会再下去了,”蒯青从屋缝往外看了看天色,“现在下去只会被人当成贼,咱们等待会人多了再找个角落下去,混在人群里就不会被人误会了。”
“也好。”
萧宁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现在的情况确实蒯青的法子是最好的,只是拜庙拜到了人家的房梁上,这还真是奇闻一桩。
萧宁盘坐在房梁上朝下面打量。
刚才他们净顾着看那正中间的“污面城隍”了,倒是没有太在意大殿中别的像,现在有空了就干脆一起看看。
除去这正中间的城隍,两旁还列着不少的塑像,分别是:文武判官、各司大神、甘柳将军、范谢将军、牛马将军、日夜游神、枷锁将军等阴神鬼差。这些是主官,其他还有阴卒小鬼等,这些就没有一一去列席了。
萧宁看了半天,这城隍庙里还是空空荡荡的,既没有活人,也没有阴神,整间城隍庙好像是“死”的一样,丝毫没有半点灵性。
萧宁觉得十分的奇怪。
这城隍出门不在家,的确是有可能;把这些个小鬼阴神都带走连个值守的都没有,可就是非常的少见了。况且,就算真的一个不在,这里总归是阴神常驻的地方,总不会连半点阴气都没有吧?
但这些萧宁用他的阴阳眼,却连点蛛丝马迹都没有看到。
萧宁盘坐着苦思冥想,蒯青则站在他身后保持警戒。
没过半个时辰,陆续的就有香客来抢烧头柱香,沉寂的城隍庙如水入油锅,瞬间沸腾起来。萧宁和蒯青找准人来往较少的一尊塑像背后,把脚一垫,蒯青提着萧宁就悄无声息地落了地。两人假装若无其事地从神像背后转出,混在烧香的人群中无人知晓。
蒯青凑到萧宁的耳边小声嘀咕:“城隍爷不在,就连小鬼也不在,不然咱们回去吧,也没什么好看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