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少陵追着阿歆出了禁苑之门,阿歆脚步奇快,上马之后更是风驰电掣。
广少陵跟着一块儿出了汝宁城,沿着官道追。追了十多里地出去越来越偏僻,广少陵觉得不太对劲。见阿歆进了野林子,心中更加纳闷。
刚刚入秋树林依旧茂密,看不到里面的动静,马匹也不好穿行。想要进去只能弃马步行。广少陵勒停了马没马上进林子,在外转了转,犹豫着是否要继续深入之时,林中一声惨叫让她大骇。
莫非阿歆有难!
要是阿歆遭人毒手,恐怕负责阿歆下落的一干人等都会没命。
广少陵立即下马跑入林中,削去层层叠叠的树枝眼前忽然开阔。有一人趴倒在地上,身下染了一片血红。看衣着此人不是阿歆,广少陵十分好奇,用刀将那人挑正过来。
“阿烈!”广少陵认得此人,她是天子的密探,一直在暗中跟踪阿歆的人。
“阿烈!醒醒!”广少陵用力晃阿烈的身子,阿烈心口中了一剑,血已经染透了衣衫,睁着眼,嘴角还挂着一道血丝。
查看了伤口,夺命一剑非常干脆,凶狠凌厉没有半分犹豫,能有这功夫的恐怕只有……
就在她感觉到危险的同时,一把锋利的剑从身后架在她脖子上,划开了她的皮肤。
广少陵呼吸一窒,听见阿歆的阴沉的声音从耳后传来。
“那笔账本来是要算清楚的,看在你还对天子有些用处的份上饶你这一次。下次再见定取你狗头。”
广少陵“咦”了一声,想要开口时阿歆已经消失不见,只留下轻风吹过林间的沙沙声。
刚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的广少陵瘫坐在地上,左半边肩膀被血染透。好不容易回神,想起方才阿歆所说的话顿感大事不妙,强打精神冲出树林,向禁苑狂奔。
几日下来卫庭煦都在卫纶床边守着,困了便靠在一旁睡会儿,大多数的时间里不敢真正睡着。
家人和家奴们都来劝她去休息一下,这里还有别人可以照顾,切莫累垮了身子。卫庭煦却不走,寸步不离。
家奴跑进来说有人送来一封信给庭煦女郎。阿冉接过放到卫庭煦的卧房内,再去拿药。
“庭煦究竟在执着什么。”阿冉亲自去庖厨拿了煎好的药,和阿母一块儿往回走,“我总有不好的感觉。”
“什么不好的感觉?你别吓我。”
“就是一种……庭煦似乎防着什么知道什么又在等待着什么的感觉。”
卫家主母双手攥在一块儿,满目的愁绪。卫纶生病这些日子她整个人瘦了好几圈,两鬓斑白老态尽显:“不管是什么,你去将她替下来吧。再这么熬下去只怕要照顾的就不是一个人了。”
“我也想替,她总是不肯。”
咳了一整晚,方才卫纶总算勉强睡了过去,卫庭煦也能闭会儿眼。四天的时间里她真正入睡的时间加起来不到五个时辰,偶尔入睡时总会被噩梦惊醒。
那天甄文君的眼泪在她梦里反复出现,每一次都拧着她的心尖,痛苦又心酸的感觉久久不散。短短的一段路将她们二人远隔山海。
无论卫庭煦怎样伸出手想要够住甄文君都够不着,甄文君亦都没有像以往一般回应,没有将她稳稳地抱入怀中。
“文君。”
眼看越来越远,卫庭煦忍不住喊了一声。
甄文君双眼一眨,落下最后一颗眼泪:“我不叫甄文君,你这个骗子。”
“咣”地一声,重物落地,将梦中的卫庭煦硬生生地拽醒。卫庭煦现自己睡着了,迅起身。
香炉翻在地面上洒了一地的烟灰,卫纶站在三步之外,正慢慢地向门口走。
看此情景卫庭煦大惊,立即上前想要扶住他。卫纶回头看向卫庭煦时双颊竟带着难得的红光,眼睛里亦有神采。
卫庭煦轻轻唤了一声:“阿父……”
“庭煦。”卫纶树枝般的手握住她。
阿冉和主母正好走到门口看见了这一幕,阿冉手中一松药碗砸在了地上。
“莫非是回光返照?”阿冉眼中全是眼泪,主母一把握住她抖的手:
“不可胡说!”
“惜儿。”卫纶看着和他朝夕相伴四十多年的妻子,唤了一声多年没唤的小名。这一声出来连主母都摇摇欲坠。
阿冉惊恐万状地看向卫庭煦,卫景泰和其他几个兄弟全都跑了过来围着阿父,双眸亮全都不敢说话,
“饭。”卫纶看着满屋子的亲人,最后一字一顿道,“我想吃饭。”
这句话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本以为阿父病入膏肓已经回天乏力,突然回光返照便是大限将至的象征,卫家陷入巨大的恐慌之中,可阿父突然想吃饭?!
“阿竺。”卫庭煦第一个反应过来,“阿竺,去庖厨拿碗饭来。”
站在门口的阿竺急忙应了一声,迅去端了热腾腾的米饭连带着九菜一汤。卫纶接过米饭,让阿竺把菜都撤了,端着常用的碗坐到案几之后,只让卫庭煦留下,其他人在外候着。
“走吧。”尊重阿父的意愿,卫景泰将家人都劝了出去。
屋中只剩父女二人,卫纶一口口慢慢吃着饭。
“阿父也有小时候。不知道有没有跟你说过,阿父小的时候有个癖好,只喜欢吃饭不爱吃菜,所以一直营养不良长不高。后来啊……你阿翁吓唬我,说不吃菜会拿不起笔写不了字,我这才开始吃菜。”卫纶笑了笑,饭粒粘在嘴边,卫庭煦乖巧地帮他摘下来。
“一转眼,阿父阿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