匕在喉,甄文君并不慌张,她抬手将滑落的毯子重新盖会卫庭煦的身上。
卫庭煦平日里颇为谨慎,即便睡觉也不会睡得太死,总能保持一分清醒。来到流火国之后虽表面没有显露,其实卫庭煦的心中一直紧绷着,导致睡眠情况非常糟糕,整个人都憔悴了一大圈。且不说这几日,自从踏上了万向之路后蛮夷、大海、沙漠……卫庭煦就没有好好睡过。甄文君心疼她,昨夜便要了些助睡眠的酒让她喝下,想让她今夜踏踏实实睡一觉,什么也别再想。
起初卫庭煦有些不太愿意喝:“万一出了危险,难道你要背着我跑吗?”
“背啊自然背,子卓想要背还是抱尽管说,任何姿势只要我一双手一双脚能做到的,一定满足你。”
卫庭煦只喝了一杯脸颊红,很快便无力想要躺下。她眼皮不住地往下掉,伸手要甄文君抱。自她能够站立后甄文君抱她的次数少了很多,总算又能看见她撒娇的模样。
把卫庭煦抱上床,两人亲昵了一番后卫庭煦开始犯困。以往临睡前都要聊上半天的卫庭煦今儿个闭眼闭得飞快,勾着甄文君的小拇指安心地睡了,这酒当真有用。
没想到这一杯酒喝得如此及时。
猛达汗注意到她为枕边人盖好毯子的细节,更注意到她有枕边人。
“我该一刀杀了你,为猛达汗出这口气。”
“你不是猛达汗,你是谁?”
他将匕收了回来,离开。
甄文君跟了上去。
流火国的夜晚比汝宁冬日的夜晚还要冷。甄文君披着卫庭煦厚厚的兽皮大衣出来。
“你是不是不可能娶他?”
甄文君一出来,猛达汗便直截了当地问道。
“你也看到了,我已有挚爱。”
猛达汗呵呵地笑,望向夜空:“可怜了他一心想要嫁给你,让你当这流火国之王。天意弄人,与他与我,都是。”
“你是猛达汗身上另一个人。”的确是猛达汗的身躯和样貌,不同的神情让他变成了完全不一样的人。
“你很聪明,难怪他会喜欢你。”
“天意弄人,何解?”甄文君去庖厨中拎了瓶酒出来递给猛达汗。她能感觉得出来,这个猛达汗并不娇弱,藏着极深的秘密。
“为什么要突然喝酒?”将酒杯握在手里,猛达汗问道。
“我们大聿人最喜欢喝酒。开心也喝难过也喝,一醉解千愁。”
猛达汗见甄文君随意坐在他身边,眯起眼睛问道:“你不怕我吗?”
甄文君喝了一口酒。这流火国的酒实在水得很,和大聿又香又浓的烈酒没法比。甄文君觉得自己喝上两大坛都不会醉。
“你有什么好怕?”
“我是一个不该存在的人。而且……我杀了很多人。”
“哦。杀了多少?”没有想象中的惊讶,甄文君的反问就像在问他“你能喝多少酒”一般随意。
“杀了六个人。”
“猛达汗的姐妹都是你杀的吧。”
此话一出,猛达汗的眼眸一锐,显然被说中了。
“不杀了他的姐妹,杀光所有王位合理的继承人,身为男人的你便没有成为王的可能性。而国师只不过是你欺骗猛达汗的手段而已。国师是无辜的,真正的凶手,是你。”
咕咚咕咚咕咚。
猛达汗一口气喝完了一整杯的酒,随性一摆,撇开腿坐在石阶上。
“我叫阿脱,杀光了流火国所有储君的阿脱。”
“哪个脱?”
“脱离的脱。你既然已经知道我杀了这么多人,为何竟不怕我。”
“要是算起来的话,我杀的人是你的千倍。”
“千倍……信口开河真是不费吹灰之力啊。”
“战场之上一次狭路相逢,一次埋伏或是一次偷袭都有可能让成千上万的人丧命,杀一千个人或是一万又有何难?我与你不同,你一定记得命丧你手的那六个人死时是何等模样,而我,只记得杀第一个人时的感觉,剩下的,回忆起来只有让人疲乏不堪的血味和极为相似的惨状。”
阿脱虽然没有杀过这么多人,可在他看见地六个人的尸体,也就是流火国先王之时,心中的确闪过的一丝厌倦之意。究竟何处才是头,究竟怎样才能真正解脱。
“你杀第一个人时是什么感觉?”阿脱也坐了下来。
“他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