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在金军第一次南下汴梁之后,韩肖胄就对保子北的相州祖业失去了信心,在继续做了几个月的相州知州,将家业子弟转移南下后,就将这个烫手的位置丢给了汪伯彦。但相州毕竟是韩家传承了近百年的家族封地,短短几个月时间根本无法抹消掉这个家族的影响力。赵构之所以能够在相州自立,在粮秣筹备与军械兵器上,还是靠了韩家遗留的积蓄。而在处理民政方面,汪伯彦也是沿用了韩肖胄留下来的班底。
因此,如果是韩肖胄带着朝廷旨意过来振臂一呼,只怕是整个相州上下,从守门士卒到衙门胥吏,都要就地倒戈了。而若是汪伯彦胆敢出阴招暗害韩肖胄,那么只要传出一丝风声,他和赵构能不能活着走出相州城,都还是未知数——在这么短暂的时间里,他们都还没来得及建立起可靠的心腹班底。
“……孤那位皇兄对金人束手无策,只能仰赖于怪力乱神,对自家兄弟倒是好手段!”
赵构略带愤恨地说道,话音里明显透着无奈和胆怯,“……眼下已是事不可为,卿以为应当如何对付?”
然而,汪伯彦已经从最初的慌乱之中醒过神来,“……回殿下,朝廷启用韩肖胄宣抚河北,确实是断我等根基的一记狠招。但他毕竟已经护送着韩氏一族南迁避祸。韩肖胄纵然尽忠于王事,待到他收到消息,奉召起复,再次从南方掉头赶来,最快也要数月之后!殿下完全可以利用这段时间,继续在河北放开手脚,尽快将大名府、东平府这些精华之地纳入掌控。只要竖起大旗,造起声势,各地义兵必然蜂拥而来。即使日后在相州站不着,殿下也可以用指挥北伐的名义,带兵移往大名、东平等地,继续与朝廷从容周旋。”
他如此总结说,“……只要殿下一直打着反击金虏、收复失地的旗号,又在京师左近掌握着数万大军,值此天下板荡之时,为免祸起萧墙,朝廷就不敢轻易与殿下为难。而只要朝廷不敢用兵讨伐殿下,河北的兵力和积储就可以为我所用……还请殿下莫要沮丧,一切都还尚有希望。”
“……也罢!事已至此,也只能跟皇兄周旋下去了。”赵构叹息着说道,“……一切都有劳廷俊了。”
遗憾的是,就在下一刻,一场猝然爆发的骚乱,就将这一对野心家的所有算计都砸了个稀巴烂。
——最初是从城头传来了“铛铛铛铛”的警钟声,然后便是越演越烈的嘈杂呐喊。仿佛整座城市都在一瞬间变得沸反盈天,成千上万的人都在狂呼乱喊,震得屋瓦上的积雪都窸窸窣窣地掉了下来……
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昼锦堂内的每个人都感到莫名其妙,完全摸不着头脑。为了以防万一,赵构和汪伯彦一边召集了亲卫,加强戒备,一边又派人出去打探消息。只是还没等打探消息的人出门,汪伯彦的一位牵马小厮就闯了进来,叫叫嚷嚷地向他们报告了一则不可思议的消息!
“……老爷!殿下!不得了啦!朝廷派了天兵天将过来讨伐相州啦!!!”
这段信息量过大的话,让汪伯彦愣了几秒钟,随即就下意识地劈手一个巴掌,“……说什么傻话呢?”
然后,他在庭院里抬起头,便看到了浮空城堡“第三新东京”那压迫众生的巨大阴影。
于是,在下一刻,企图分裂国家的著名奸臣汪伯彦终于忍不住双腿一软,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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