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病……」这一刻,夜天气弱浮丝,连说句话也没劲。
患病,自然首先会想到要找大夫,煎药来喝。刚好在这时,无意之中,他竟发现檀木杯就放在不远的桌子上,里面还疑似有药!
夜天是修士,自从练到三阶,隔空取物基本上已成习惯;所以这瞬间,当他一瞥见龙纹杯,便马上按本能伸手去吸……
但很不幸,这回他失败了。由於体虚,他根本汇聚不到真气,更枉论要隔空取物!
「唉……」夜天不禁长叹。这本是轻而易举,手到拿来的事(杯),但一经患重症,却连这么简单都做不到!一下子,他就像从大仙沦为废人,拿个杯,都需要别人帮忙,这难免叫人沮丧。
也在这时,绿衣婢在床边出现了……
这一次,她倒没换衣服,仍穿着那套密实的连身长裙;同时,其秀脸也继续被水雾笼罩,看不得真容,如谜一般神秘。
夜天此时体虚,既无心,亦无力跟人斗嘴,因此打算沉默下去,装作没看见。但,绿衣婢却显然怀着敌意,并非来「探病」的,因此哪会放过夜天,相反,她还要不断出言打击。
「夜天,杯,我可以帮你拿,举手之劳而已。只是……你不觉得自己已成废人,再没有存在的意义?」绿衣婢无情贬损,语罢,她又探手一吸,将檀木杯弄到手中,把捏起来。
夜天苦笑着,也由於太虚弱,他并不想费劲开口说话,而改为向她传音,道:「才病一场而已,会好的。病一好,我又可以飞天遁地了,哪儿算是废人?」
「不,你的病已近药石无灵,恐难好转。那就是说,你馀生都注定要卧床不起;即使能侥幸好转,最多也只会恢复一丶两成功力,这样又跟废人何异?」绿衣婢语音冷咧,继续一句接一句的打击。
「嗯……」病榻前,夜天脸色苍白,真的没力开口,最终只能淡然一笑。
其实他很想告诉对方:对,身患重症,自己的确很无奈,也会感到沮丧,却远远未致於「万念俱灰」的地步。病床上,他即使手不能动,腿不能动,心脏却仍会继续顽强跳动。
「病得这么重,其实能活着已当知足,之后若可恢复一丶两成功力,更是惊喜,我想我届时会喜出望外……那种失而复得的感觉,你没经历过,你不懂。」夜天其实很想告诉绿衣婢,这种事,已不是第一次发生在他身上;不久之前,人家也曾称自己为废人……
夜天清楚记得,那时他在「冥虎灯笼」内身中剧毒,终致左手报废,修为亦不断倒退。那时候,他也曾一度极端消沉,自暴自弃,甚至自贬为各种「废人」丶「废物」,天天怨天尤人。
那时的夜天少不更事,难免经不起风浪,一遇挫近就被击沉。幸好,正所谓「凡杀我不死的,将使我更坚强」,没有那次经历,夜天就不能成长丶成熟过来。
换句话说,经过那次磨练之后,伤病,已再不能将他击倒!对,没有人喜欢患病,现时夜天不幸卧榻,总难免会低落一阵子……然而病归病,他仍会尝试坚强丶乐观面对,而决不会自暴自弃,在绿衣婢面前失态!
「绿姐……」最终,夜天经一番挣扎后,总算能汇聚到一口气,便艰难的开口说话:「你知道吗,当日我治愈左手,失而复得时……有多么振奋,比任何一次晋阶时都要兴奋……现在,我只要能取回一成功力,不用卧床……就当心满意足,为此而高兴,不是吗……」
绿衣婢却当然不会同意,随即反驳:「哎,你对自己的要求还真低,若只恢复一成功力,其实还是与废人无异,怎能就此满足?」
「心安则自在,自在则心安。凡遇逆境,皆当正面乐观以对,苦中作乐,我当无憾……」夜天回话。这次他已没劲再出声,於是只能传音。
「真没大志,不思进取,呸!」绿衣婢不以为然,啐罢,竟一举将檀木杯砸碎,药茶瞬息间溅洒一地。
她接口道:「夜天,你本是当帝君的材料,前途不可估量,不然我们八位姐妹也不会跟着你。但现在……你却告诉大家,你甘心当一辈子的二丶三阶小喽罗?空有一身无上帝者天赋,却这么白白浪费掉,难道你自己不痛心,不惋惜?」
夜天豁然一笑。都说凡事有正反两面,须知修练之途风险奇高,甚至是九死一生,自古修道者众,成帝者却寥寥,图亚不正是失败例子?夜天「上进」苦修,谁说保证成功?异日一旦走火入魔,永不超身,他蓦然回望时,会否也同样后悔:为何当初不甘平凡,非要亡命苦修,自挖坟墓?
对於功名利禄,他一向看得很开,老实说,自己若非为见萦池一面,也不会拼命修练。当然,若能无痛修成什么「帝君」,固然不赖;但即便是(与心爱的人)隐居海岛,一生平平凡凡,他也无悔。心安则自在,自在则心安。
「对我而言,修仙变强,只是手段,是重见小仙子的手段,却不是终极目的;所以,夜天不执着,成不了什么『帝君』,同样自在……」夜天从容一笑,而随着他一说出这句话,气力也渐渐回来了……
「霍-」
最终,药花茶的效果完全消散,幻觉消失,夜天彻底醒转过来,神识又回到一叶居。
「好茶丶好茶,好一杯苦茶,多喝可强身健体,延年益寿!」夜天翘起姆指,似笑非笑的道。接着,他又将檀木杯劈手掷还,再伸伸懒腰,笑着说:「绿姐,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