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雪茫茫,寒风凛冽。
此时的皇宫也并不平静,就跟整个京城一般,都是一片腥风血雨。
宿心临却是一路顺顺利利地到了皇后所在是梧桐宫,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到了德文帝的寝宫,反而是先去寻了皇后。
这样的事情来得突然,皇后一时也有些愕然,但是她也是当了那么多年皇后的人,早已练就了不动如风。哪怕是到了此刻,她依旧保持着她该有的风度,就是头上的发簪都不曾有一根错乱的。
她整个人显得很是气定神闲,此刻也只浅淡着啜饮了一口茶水,只是却也是倍感无味。
梧桐宫里里外外都叫那些带刀侍卫给围住了,宫里的宫女碰上这些不懂怜香惜玉,只知舞动弄枪吓唬人的侍卫,心中也是惶恐。
自古宫变,哪儿有不血流成河的道理的,她们现在相当于把脑袋给提在了裤腰带上。
以往她们都以在皇后宫里当差为荣,但是一旦出事,也都是从皇后宫里先起,所以现在也倍感提心吊胆。
宿心临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
“王爷。”宫里的禁卫们都恭恭敬敬地给他见礼。
这样的称呼如何能够让人忽略,皇后自然也是听到了,或者说,从他进来的那刻开始,她们宫里所有的人都知道了。
宿心临依旧是轻裘款带,身上披着黑色的大氅,就仿似跟身后的夜色融化成了一体,又仿似是从夜色里走出来的暗夜帝王,他俊美优雅,精致华美,哪怕是这样的时刻,他也不曾穿上铠甲,就好似闲庭信步的贵族青年,让人根本无法跟这逼宫谋反的形象结合在一起。
他的外貌一直以来都极具有欺骗性的。
从皇后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开始,她其实就已经隐隐明白。
此刻,这个容貌精致得过分,甚至侧脸都被烛光映照得格外柔和的青年,慢慢地走上前来,依旧恭谨有礼地俯首拱手:“母后,夜安。”
哪怕是到了这个时候,他的礼仪依旧是无可挑剔,就像是当年她手打手教导着他一般。
他也的确成长成了她当年期待中的少年了。
皇后不曾抬头,手指拨弄着茶碗,仿似什么都不曾听到。
宫殿寂静得可怕,宫里所有的人都不敢吭声,只余下那穿堂而入的凛冽寒风,以及外头婆娑树影发出的瑟瑟声音。
宿心临也不生气,他轻轻地一笑,直起了身子,走前两步,“母后,您这是生儿臣的气了么?”
皇后慢慢地抬起眸子来,目光在这个俊美青年的身上逡巡而过,扯了扯唇角,“本宫怎么敢跟你生气,誉王殿下,你现在可比谁都能耐了。短短一年,你就能做下这样的大事,云王当初可是不及你的十分之一。”
可不是,当初云王母子算计着太子的东宫之位,没少费劲。可是,最后什么都没得到。
而宿心临就截然不同了,他出身卑微,而今更是有胆有识,才能做到今天这样的地步。皇后这话,虽然有讥讽的意味,却也带了几分感慨的。
宿心临动了动嘴角,“母后这是谬赞了,但是,就算是如此,到底也是不及……”他唇角微动,却到底什么都没说出来。
他的目光落在皇后跟前的茶盏上,见的那上头热气全无,不由微微地蹙了蹙眉头,“她们竟然是好大的胆子,如今就该怠慢了母后。来人,把伺候的人都给拿下,拖下去杀了。”
他依旧是那般风光霁月,但是说出的话来,却是充满腥风血雨的。
随着他话音刚落,就立刻有禁卫上前来抓人。今夜当差的几个宫女被抓住,顿时吓得花容失色,尖声喊着饶命。
“住手。”皇后这下也坐不住了,她眉头一蹙,当下拍案道:“宿心临,你别太过分。现在宫里还没轮到你来指手画脚,谁敢动本宫宫里的人,就先踏着本宫的尸身过。”
“母后何必如此激动,不过是个宫女罢了。”宿心临见皇后恼怒,当下只招了招手,“既然母后慈悲,那儿臣自然不敢忤逆,放了她们吧!”
随着他话音刚落,禁卫们也便松了手,那几个宫女吓得立刻就跑走了。
“母后你看,您以性命相救,她们却不知感恩。即便如此,您还是不愿要她们的性命?”宿心临淡淡地问道。
“这是本宫宫里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管。”皇后冷笑,“你今日来寻本宫,难道就是在本宫跟前耀武扬威的么?”
“当然不是。”宿心临浅浅淡淡地一笑,“我只是请母后跟我一道儿往父皇的德仁宫去。无论最后结果如何,我都想让母后看到,如此而已。”
“不敢当。”皇后扯了扯唇角。
既然宿心临都这样说了,皇后自然是不能说半句不可的,只能起身与他一道儿过去。
德仁宫是德文帝的寝宫,以往不得传召,众人是不能往那儿去的。
而今,今非昔比,自然是不需要传召的。
因着风雪其大,自然是不能步行而去的,宿心临贴心地安排了车辇。
等到了德仁宫,皇后才发现,那儿已经聚集了好些嫔妃了,不知是叫宿心临抓来的还是自己过来的。
皇后整了整衣角,终于还是说了出来,“宿心临,你想好了么?上了这个台阶,可就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
德文帝如今并没有死,只是卧病在床,宿心临在这时候逼宫,就是造反。无论成败,最后都并不是好事。
宿心临温温柔柔地笑了笑,“母后,您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