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尚书,本相一直以为,你着实该调到户部任职才是妥当的。”甄玉卿毫不掩饰其嘴角那抹讥讽的笑意,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来。
“丞相何出此言?”胡宿脸皮黑沉,一口气哽在心口,气的不轻。
“自然是胡大人这般替大晋节省的行为,若是由你掌管户部,这一分银子你能掰扯成三分来用,大家伙三月发一次俸禄得了,反正也没甚事做,还有做错事的,都将功折过好了。”
甄玉卿在朝堂上说话向来犀利不留情面,但像今日这般连摔带打的时候却是少有,直气的胡宿长胡子一抖一抖,指着他你了半天,一个字也没你出来。
“当年沈家失守居庸关,这朝堂上难道就没有一个人知道真正原因的吗?怎的到这时候倒全成了沈将军一门死魂的过错?都是大老爷们儿,有血性一点,都站出来说一说啊!”
当年居庸关失手,实为朝廷辎重粮草断绝,居庸关的战士将领死战狠拖了半月时间,才终于盼来了加沙的粮草和秕谷塞藏的冬衣,可人家沈家军愣是不计前嫌,为了大晋,为了黎民咬牙赶走了匈奴,可这一转眼倒成了他们的过错,甄玉卿表示,特么的都还是人吗?!
“别以为自己现在为什么能够舒舒服服的站在这里,那是因为有前线的那些战士在为我们负重守国,你出个门办个差一俩月喊苦喊累要俸禄要报酬,可他们离家一二十年,得到的是什么?是你们在这里勾心斗角权横利弊,轻则施威,重则要命,知道什么是狼心狗肺吗?看看自己。”
甄玉卿大概知道胡宿的担心,他是怕沈家回朝后功高盖主,所以这时候想要打压打压沈家,但打压的话是这样打压的吗?也不怕闪了舌头。
人家沈家军驻守边关二十年,功劳苦劳都累的比墙高了,得点封赏怎么了?你还给压着,堵着,存心要闹一个军心寒凉,朝廷薄情才甘心?蠢货!蠢不可及!
“甄相……一国之相,说话竟是如此、如此粗鄙吗……”有人十分不可置信,如受打击那般小声冒了一句。
“哈?你现在不该说我跟沈将军有一腿才是吗?”
甄玉卿扫了一眼说话的那个年轻人,此前没怎么见过,但见他站在最末尾,想必是刚刚才入了朝堂听政的一个小官。不过他说这话的时候,目光却是不紧不慢瞥过了殿中簇拥搀扶着几欲绝倒的胡宿周围的几人,面上一派的冷然讥诮。
“啊?”那小官显然没想到今日第一次上朝就见到这等阵势,原本他心中一直是以甄玉卿为向导标杆来的,但领教了他的犀利后,忍不住就蹦出了那句话来,接着又听到甄玉卿更为粗鄙却意有所指的问了一句,当场就蒙圈了。
但随即又想到坊间传颂甄玉卿正大光明出入小倌馆的秘密,顿时就红了面皮,看了看周围唰唰退开的众人,又看了看龙椅上的楚恒,最后才磕磕巴巴的看向甄玉卿:“下官、下官没……”
甄玉卿倒是没想到这小官会是这反应,但旋即明白过来,禁不住一阵腹诽好笑,这小官好像蛮有意思的样子,改天有空非得好好逗逗他不可!
当然这也只是个小插曲,甄玉卿可没忘了自己刚刚是因为什么而略微动了肝火,飞快将目光转回了对面的胡宿一行人身上,方才主战就有不少是他那边的人,还大多都是武将阵营的,他们这会儿担忧的,恐怕是担心着沈家军一回来,他们的地位会受到不同程度的波及吧,也难怪。
“丞相和沈将军有没有关系,丞相心里不是更清楚吗?”胡宿身后隔着胡宿等人还有两步距离的一个年轻人忽然掷地有声的问了甄玉卿这样一句。
甄玉卿抬眼去看,这是大理寺少卿关月仪,他眼光犀利独到,逻辑思维敏捷清晰,断案很有一手,这两年出了不少风头,在朝堂上除了站队胡宿那一方的,也就他敢跟自己直来直往,说一些别人想说而不敢说的,对此甄玉卿蛮佩服他的。
周围的人在关月仪开口后,就纷纷安静了下来,大家一致将目光调到了甄玉卿身上,更有甚者似乎是屏住了呼吸,仿佛喘气大一点,就会听不到甄玉卿接下来的回答一样。
而甄玉卿依旧如寻常那般,神情坦荡冷淡的任由众人观摩,目光不经意间瞟到了最后面那个新来的小官,只见他似乎并不明白此时发生了什么,懵懵懂懂看看甄玉卿又懵懵懂懂看看正看甄玉卿的众人,十分不解的模样。
忽然他唇角咧出了一个及不可见的弧度,转而看向高高在上的楚恒,“皇上以为下官有吗?”
甄玉卿能感受得到,楚恒似乎也在等着自己的答案,禁不住他心里微微叹息了一下,想必这些人一直耿耿于怀当年那场宫变里被自己请来的沈家援军和近些年从军中流传回来的各式神兵利器以及各种所向披靡的战术战法吧。
楚恒迎着甄玉卿坦然的目光,微微一怔,想到了当年那场宫变里,他浑身是血,却还将自己紧紧护在身后的模样和这些年来朝堂上下他替自己挡下的诸多明枪与暗箭,他其实也有些疑惑,他怎的就能为了自己做到这样一步?
还是说……他并不是为了自己……?
楚恒听到自己心里传出来的一个,小小的,似乎已经紧扎于根多时的声音如是问了自己一句,但旋即又是一惊回过神来,想到甄玉卿这些年来守在自己身边的一举一动,他的教导他的庇护……
“朕以为没有”
“下官也以为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