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注定是个不眠夜,问夏被楚恒如垃圾一般赶了出去,甄玉卿看着他那张与自己一般无二的的面容,心里实在惊叹其惟妙惟肖的手法,当然自己脸上大体是不会出现那惶恐不甘的情绪就是了。
待到问夏转眼消失在屋内后,楚恒整了整凌乱的衣衫,青白着一张脸,局促不安的站在了离甄玉卿三四步远的地方。
“你不该这样对问夏。”甄玉卿拍了拍身侧的凳子,示意楚恒过来坐下。
“丞相难道不该问,我为何要叫问夏易容成你的样子吗?”楚恒瞧着甄玉卿那一副云淡风轻的从容样,莫名的心头起火,她就半点不介意吗?!
大概是这怒火让楚恒找到了几许自己身为帝王的傲气,他一拂衣袖坐到了甄玉卿的对面。
以往她要同自己讲道理的时候,就是叫他坐她身侧,可现在的他已经不是小时候的那个他了!
“皇上喜欢与臣相同的这具皮囊,臣难道不该感到荣幸?”甄玉卿似笑非笑的问了他一句。
“是啊,朕实在喜欢丞相喜欢的不得了,真恨不得这天下所有人都长得与丞相一般才好。”楚恒冷笑着咬牙切齿。
“那多没意思”甄玉卿笑。
楚恒瞧着甄玉卿平静的一双眼,愈发痛恨起她笑起的模样来,“怎地没意思?至少……”
若是放在以往,楚恒早就暴跳如雷了,但如今他冷冷挑着眉梢嘴角朝自己靠过来的模样,却叫甄玉卿心头莫名的突突起来,这孩子,怎地不按套路出牌??
“得不到丞相的心,先得到丞相的皮囊也是好的……不是吗?”居高临下的看着甄玉卿,看到她避无可避的被困在自己与椅子中间,楚恒心头的怒气慢慢平息下来,他意识到,他的丞相在怕他。
真好!
很好!
甄玉卿的脸色几不可见的变了变,早就知道楚恒不是以往那个对她听之任之的小家伙了,可她却还总改不了用以往的方式去对待他,又或者她大概也是存了些私心的,她想要试一试,试一试楚恒到底变到了哪一步。
知己知彼嘛。
可现在看来,这小子的变化程度,可以说是……
看来皇帝这个职业真的很锻炼人,往昔单纯可爱的小白兔,能转眼变成吃人不吐骨头的大灰狼,发起狠来,连她这个见惯了大世面的人,都有些怵。
当然,毕竟是见惯了大世面,甄玉卿怵了楚恒两秒,索性知道这时候对楚恒硬来,不管是身份上还是实力上都是不可取,甄玉卿干脆往后一靠,懒懒散散的笑了笑,“说的好像也有些道理。”
“丞相也这么觉得吗?”楚恒瞧着甄玉卿这般,方才才压下的火气,又不自觉的燃了起来。
她就这么不在意吗?!
“我只是觉得,对不起问夏。”面对带着丝丝狠意逐渐靠近的楚恒,甄玉卿敛了面上的笑意,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
楚恒的动作稍稍一顿,“这与丞相有何干系?”
甄玉卿:“我大致也算的上皇上的半个监护人,而今你不拿人当人,多少也与我的教导有些……”
“闭嘴!朕乃天子!岂是你能教导的?!”没等甄玉卿把话说完,楚恒便厉声打断了她,在他看来,甄玉卿这还是将他当成了孩子的,而且还是个顽劣的孩子,他如何忍得!
被他打断了话语的甄玉卿似乎怔愣了一瞬,紧接着苦笑起来,“是臣逾矩了。”
“是,你逾矩了,如今大晋已无丞相,而你,是朕的德妃——”楚恒一字一句,几乎是咬着牙根说出了这句话来。
一时间,甄玉卿就像是看到了一只朝自己露出了利爪的野兽,那野兽被自己所救,被自己所养,可她却忘了野兽终究是野兽,哪里能真成了家猫?倒是她入相太深,反而忽略了太多,是该醒醒了。
甄玉卿无话可说,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楚恒,而楚恒的凶狠冷厉则是在甄玉卿这平静的目光里统统化成了无法抑制的怒火和狂躁,片刻后他低吼一声猛地一扫,将茶几上的茶盏统统扫到了地上。
可胸口的那口气却没法子平息,砰地一声又是一脚掀翻了那厚重的花梨木茶几和旁边的几张雕花大圈椅。
面上没甚表情的甄玉卿靠在椅子里,连眼皮也没抬一下,由着楚恒将整个屋内的摆设家具统统砸了个稀巴烂,正犹豫着是赤脚踩回自家房间呢,还是叫个宫女进来给自己送双鞋来,那厢里似乎已经发泄够了的楚恒便扬声唤了句:
“来人啊——”
“皇上——”宣儿垂着头,飞快出现在了屋内。
“伺候德妃娘娘休息”楚恒声音略冷吩咐。
“诺”宣儿年纪不大,却是个察言观色的高手,这时候瞧见甄玉卿没鞋子,飞快进屋给她拿了一双出来,而甄玉卿也没道理跟自己过不去,由着宣儿伺候,穿了鞋子,依旧一眼没瞧楚恒,转身进了自己屋子。
楚恒原本不想看甄玉卿的,但当她进屋的时候,他还是没能忍住,当看到她眉梢里强打着精神的憔悴时,他心头又是忍不住颤了一颤。
他怎地忘了,如今的她,再也不是那个强悍到他以为她永远也不会倒下的甄玉卿了呀!她……
甄玉卿心头有事,这一夜直到黎明时分她才不堪重负沉沉睡了过去,而这一觉也实在睡的不巧,直到了日上三竿也还没醒的趋势。
而她自打入了这紫宸宫,成了这后宫之中除太皇太后外地位最高的女人,就一次都没出过那道宫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