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辚辚,马萧萧。
这一日正午,武安郡一条宽阔的官道上,远远行来了一辆马车。
黄沙滚滚间,那辆马车悠哉游哉地在官道上颠簸着,其上坐着个一身青衫,面目清秀俊逸的少年。这个少年斜倚在马车上,手中拿着一根马鞭,有一下没一下地抽打着马屁股,神色慵懒,似在发呆。
虽然看起来年纪不大,只有十五六岁,但是眉宇间早已没了寻常少年的稚嫩之色,显得成熟而稳重。面色略显白皙,但却不是那种透着病态的白,反而极为丰盈健康。黑漆漆的双眸明亮透澈,纯净无暇,目光深邃,仿佛能看穿人心。
他身上带着一种独特的气质,淡雅潇洒,如水一般变幻不可捉摸,这令他看起来与众不同,分外令人侧目。若是他站在拥挤的人群之中,恐怕一眼就能被认出来,寻常人看上一眼,亦要印象深刻。
他看起来像是一个离家远游的富家公子,即便不是,那也是个非同寻常的人物。
当然,若是赶车之人换成仆役的话,他看起来就更像了。一路上碰上了不少过客,皆是对他投以奇怪的目光,显然一个如此俊俏,且衣着光鲜的公子哥亲自赶车,做这等下人的粗活,实在是一件古怪的事情。
也有人猜测他是个落难的富家子弟,或许还是个官宦子弟,家里遭逢大难,这才流落至此。关于对他身份的猜测,一路上是形形色色,众说纷纭,但从来没有一个人能猜中他的身份。
这个青袍少年忽然打了个哈欠,轻轻一挥手,那根粗粝的马鞭顿时印到了马屁股上,那匹干瘦的老马立时一阵嘶啸,似乎在表达自己的不满,但还是乖乖地加快了速度,沿着宽阔的官道往前飞驰而去。
道路有些不平整,马车开始颠簸摇晃,老旧的车身顿时发出了吱嘎吱嘎的呻吟,充斥在这个少年的耳畔。大风混着黄沙吹打在脸上,粗粝粝的,仿佛被一双粗糙坚硬的大手肆意抚摸着,令人异常难受。
少年微微眯眼,目视前方,目光空洞毫无焦距,似乎在漫无目的地游走着。英挺的双眉微微蹙起,配上那紧紧抿起的嘴唇,显然是在想什么烦心事。
而事实上,罗拔的确是在想着一件烦心事,他身上的银子只剩下了不到十两,简直穷得叮当作响。
这十两银子对于普通百姓来说,那是一大笔钱财,可是对于他这个出来游历的仙门修士来说,还不够他一顿好吃好喝的,原本在南春坊市用晶石兑换了两千两,一路吃吃喝喝过来,就被花了个精光。
他每到一个地方,就要去当地最好的酒楼吃喝一番,尝遍当地的美食,花销着实惊人。
“唉!该去哪里弄点银子来呢?难道叫我一个修士去打劫凡人,那也太丢脸了一点……若是被人给发现了,那真是没法子见人了!”他暗自嘟囔着,一筹莫展。
他搜肠刮肚,苦思冥想,却还是没什么可行的法子,本来想去扮那种江湖骗子,兜售一下身上的符箓抑或是丹药,对于凡人来说,这些可都是真正的神仙货,起码也能卖个几千或者是几万的银子,可是他考虑了一下,觉得还是算了,自己可没那种吹嘘的本事,兴许还会被人当做骗子给赶出来,那脸可就丢大发了。
“唉!早知道就多换一点了,省得现在麻烦。”罗拔望了望头顶晴朗的天空,不由喟然长叹。
老旧的马车一路摇摇晃晃,朝着前方驶去。根据地图上显示,前方乃是武安郡辖下白山县的领地,而这条官道就通往白山城。
颠簸许久,前方的官道上忽然来了一队车马,浩浩荡荡,如同一条长龙一般行来。
罗拔挺了挺慵懒的身子骨,在马车上坐好,仔细打量了一下前方的队伍,却见这一队人马里多是老弱妇孺,马背上驮着一个个箱子,似乎是举家搬迁。
待得近些,罗拔又发现这些人脸上的神色有些不太自然,苍白得有些可怖,目光更是呆滞无神,仿佛遭遇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罗拔顿觉古怪,这一路下来,他还没碰上这么奇怪的事,大陈国一向来吏治清明,也没听说有什么厉害的天灾**,他一路逛下来,都是一派盛世承平的景象,而眼前这些人似乎遭遇了什么灾祸,不得不令他感到疑惑。
与这队人马错身而过时,人群中隐隐传来了哭泣声,夹杂着隐约的带着哭腔的喝骂声。
那一张张空洞无神的面孔在罗拔眼前浮动,像是游魂野鬼一般,怵目惊心。
那一瞬,一股极为压抑的阴邪之气笼罩而来,令罗拔生生打了个寒战。
天色仿佛一下子暗了下来,狂风卷起了地上的沙土,呜咽作响,像是从遥远处传来的恶鬼低语声。四周的气温陡然下降,一股阴寒之气侵袭上身。
盯着这群人在官道上远去,罗拔这才回过神来,脸上满是困惑之色。
停在那里半响,他才驱赶马车,继续往前行去。
一路上又碰上了类似的几波车马,同样的表情,同样的拖家带口,似乎都在逃离着什么。
奇怪了,难道前面发生什么灾祸了吗?罗拔暗暗心道。
半个时辰之后,前方的城池终于遥遥在望。从远处眺望而去,这座城池似乎有些不太对劲,也许是受了刚才几波人群的影响,罗拔忽然觉得这城池上方笼罩着一层异样的气息,黑沉沉的,带着一丝阴邪之气。
“该不会是妖孽作祟吧!”罗拔眯起眼睛,在阳光下远眺那座雄伟的城池,心中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