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岚六十三年,先皇驾崩,幼主登基。
年轻气盛的新皇早就看不惯那群自大岚开国来只靠装神弄鬼却居高不下的上师们,有了废上师一职的意思。奈何却被一位前朝老臣冒死进谏,说开国皇帝早有遗诏吩咐“若非有大逆不道之举,大岚永世遵上师,不得废”,派人一查,还真有这道圣旨。不敢违了祖宗命令的新皇只得作罢。
但打压一下那些气焰嚣张的上师们还是可以的。
新皇登基,第一件大事便是将朝廷所有上师划分三六九等,“一玄”最次,“十玄”最贵,上级管束下级,互相约制。
原本平起平坐、同生共死的上师们忽然被分了上下级,有些人心中难免不服,不由得产生间隙,再不如以前一般无可匹敌。
而在百姓心中声望最高的君上云,却只是被册封为九玄。放眼朝中,找不出能力比他更强的上师,却独独空着那十玄之位,言下之意不言而喻——你君上云声望再高又如何?别忘了上头总会有人压着你。
除了划分等级,新皇还对上师捉妖的形式流程作了严格规定。以往听说哪里有恶妖,都是上师直接去收服,棘手一些的才会寻求朝廷派兵支援,除此之外,朝廷概不过问,只是年终大概统计一下进行嘉奖罢了。
而新皇规定,上师处理的大小收妖事件一并要上报存档,且需经朝廷查证批准后才可外出收妖。
这样一来,京城周边还好,若是偏远些的地方,等朝廷派人核实,层层审批下来后,那些恶妖早已兴风作浪小半年了。若地方上没有像穆家这样的捉妖师,妖物更是猖狂。
对于这道旨意,一些朝臣还是略有微词,毕竟人命关天,觉得皇帝打压归打压,不应该拿百姓性命作赌。大家都盼着在前朝红极一时的君上师站出来说句话。
但君上云什么都没说,只是主动请缨到西北收服百年恶妖,顺便搜寻筑建镇妖结界的材料。
彼时,君夫人刚刚因病过世,君家上下还在服丧。
年仅十三的君家少爷披麻戴孝,站在灵堂前红着眼眶沉声对君上云道:“我且问你,这西北是非去不可?”
君上云看着眼前这棱角越发分明的少年,不悲不喜道:“是。身蒙皇恩,自当收服恶妖为国效力。”
“收妖收妖,又是收妖!”君朔歇斯底里道,“娘她尸骨未寒,你却要离家万里?!西北那雪妖与你有何关系?用得着你亲自跑去!那九玄上师的头衔比娘还重要,比我还重要是不是?!”
君上云眼神复杂的看向自家儿子,二人对视良久,只听他道:“周管家,收拾行李,通知随行的四位八玄上师,明日卯时城门汇合。”
周管家应声退下,君上云也未与君朔多作纠缠,转身回了别院。
正是心性敏感时期的君朔抹了把泪,脱下麻衣跑出了家门。
什么忠肝义胆!君朔根本不屑。他只知道爹爹自任职于朝,一直都恪尽职守,好不容易等到太平盛世,有了应得的地位和待遇,却非要被那些养尊处优的文臣们像防贼一样防着,说是功高震主,就连新登基的那个毛头小皇帝都变着法儿的整改上师。
这样的君,哪里值得忠了?!
后日娘亲便要入葬,他父亲明日却要远行西北,留下年幼不能服众的他在家里算几个意思?等着京城众人看他君家笑话吗?
君朔心中怨气难平,疾步走了半日,早已出了京城,来到城外边的一座破烂土地庙里,犹豫片刻,便踏入庙中歇脚,不知不觉就在庙里睡着了。
待醒来时,天色已昏暗下来,四个山贼模样的壮汉围在他面前。
一山贼叫嚣道:“醒了?带走!寨内许久未进账了!看你穿着,是哪位大户人家的公子?老实报上家门来,我们向你爹讨了银子后自会放你!否则别怪刀剑无眼!”
君朔自小跟随君上云练武,且少年心性终究自傲,面对几个山贼,他手无寸铁却全然不惧,只冷冷道:“就凭你们?试试。”
那山贼一怒,手中狼牙棒作势便要劈来。
君朔身手敏捷,仗着人小灵活,得了不少便宜。但后来山贼一看,这小子武功不弱,便也顾不上什么以多欺少,全部一起上了。
君朔终究力量不足,且无兵器,二三个回合下来,身上已是多处挂彩。
山贼头子将被打趴的君朔踩在脚下,骂道:“你小子花样还挺多?老子不赚你的钱也罢!现在就把你给办了!”
君朔浑身剧痛,已是无力反抗,眼珠子动都不动一下。忽然,他注意到山贼身后那张供桌盖着的破布下,似乎蜷缩着一个小小的身影,定睛一看,原是个脏兮兮的小乞丐。
君朔在心中苦笑,难不成还指望那小孩救自己?他绝望的闭上眼,听天由命。
山贼手起刀落之际,却被什么东西砸中后脑,吃痛回头骂道:“哪个活腻了的?!”
身后,是个瘦骨嶙峋的小孩儿,身穿破烂补丁衣服,头发乱糟糟,打着赤脚,腕上戴着一个沾满泥垢的镯子。
“小叫花反了你了!”山贼正欲过去捉拿那小乞丐,又一块石子飞来,这次却是打中了他的右眼,且力道不小。
小乞丐接连捡起几颗石子,把每个山贼都得罪了个遍,随后跑出土地庙。那些山贼看了眼奄奄一息的君朔,直追了出去。
君朔心中虽松了口气,却仍是无力起身,只一动不动趴着。
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惊觉有人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