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清欢又开始练那首“破阵曲”,炎禾便知这话题是聊不下去了。
无趣的摸了摸鼻子,撂下一句“我先下去了”,便不等同伴回应、头也不回的消失在了通向山下的石阶中。
炎禾一离开,观云海上便只剩清欢一人。
坐观云海浮沉,神会琴乐琤崆。
纵然只有一人一琴,却让这位浮音楼的小弟子如临仙境,全身心的投入琴乐的世界,根本没注意到身后悄无声息的站了两个人——
正是见炎禾离开、从崖边翻上来的云夜与秦君璃!
秦君璃背手而立。
听清欢半曲“破阵”,眼中盈光一闪,浮现些许欣赏之意:
空桐音色低沉,不适合绵绵细腻的抒怀之乐。
这个唤作清欢的少年孤坐山巅云海,竟然不受环境所扰,将一曲“破阵”弹的慷慨激昂、杀气四射,又岂是一个刚刚学艺的小弟子能够达到的境界?!
琴音层叠而上,渐入高潮。
那位靖阳王殿下被乐音感染,眉头紧蹙,心中生出一种提枪策马的杀伐之气。
然而满腔豪情刚刚腾起,清欢手下的高阶羽音却突然一滑,像是一盆冷水兜头而下,直接将人淋了个透心凉。
“你!!你……你是什么人?!”
清欢弹的贯注,秦君璃听的兴起,竟没人发现灰衣素服的云夜已经蹲在旁边许久,一脸懵逼的看着那些波动跳跃的琴弦。
憋了许久之后终于忍耐不住,伸手在琴弦上一按,让一首“破阵曲”在最高亢的地方戛然而止。
清欢受惊,站起身往旁边一跳,吓得腿上的琴向下翻坠,眼见就要落地断成几半。
还是他面前的女人眼疾手快,一个拂袖翻手,便将那把空桐琴由下至上卷入了自己手中。
“我站了许久你都无甚反应,怎的这会儿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搂着空桐琴的女人似乎不能理解他的错愕,嘴角一撇,面露疑惑。
倒是清欢最初的惊吓缓了过去,拍着自己的胸口顺了顺气。
复又盯着云夜的那张脸,眼底腾起一抹前所未有的惊艳,吞了吞口水:
“我…我我没见过你们,你…你你是什么人?!”
云夜见这浮音楼的小弟子心思单纯,忽的起了坏心。
将琴往对方怀中一塞,便敛了身上清冷的气息,眼角一挑,绽放出神秘莫测的浅笑:
“我一直在这观云海静心修炼,自从你来了之后就常常‘吱吱呀呀’的吵个不停,这会儿还好意思反过来问我是什么人?!”
清欢自幼跟着鸾凤先生习艺,哪里见过这等容貌潋滟、如妖似仙的女子。
听她这么一说,当真以为自己撞见了借着仙鹤峰灵气修行的散仙。
被对方视线一扫,顿时脸上腾起一片红云,手足无措的抱紧了自己的空桐琴,一副羞赧青涩的模样:
“我…我不是故意的,打…打扰仙、仙子修行了……”
“噗——”
云夜从未见过这么好骗的人。
自己信口拈来的谎话,连云雪都不会相信半分,这个叫做清欢的浮音楼弟子不仅信了,竟然还郑重其事的给自己道歉!
让她实在忍不住,“扑哧”一下捂着肚子笑出声来。
清欢被她这一笑弄得有些莫名其妙,最后还是秦君璃实在看不下去,忍着酸涩的醋意移步上前将人敲昏,才让云夜抬手微咳,掩了眼底的笑意。
“已经上了观云海,阿夜接下来打算怎么做?”男人摇了摇头,无可奈何的看了自己心爱的女人一眼,开口问道。
说到了正事,云夜便敛了笑意、看了眼通往山下的石阶,表情一瞬间变得有些凝重。
“按他二人所说,月卿一回来就入了承露阁。这承露阁,恐怕我们要先探一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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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鹤峰楼阁众多。
站在观云海向下看去,一片飞檐雕栏,此起彼伏的掩在山雾葱郁之中,让人分不清到底哪里是“殿”,哪里又是“阁”。
见走在前面的女人抬了抬脚,还未落地又犹豫的收了回来,秦君璃挑了挑眉:
“不是说要一探承露阁吗?阿夜这是在做什么?”
“呃……”
见秦君璃开口询问,云夜面露囧色。
想了想,还是默默提了一个中肯的建议:
“要么我们还是把那个‘清欢’弄醒吧!这么多山头、这么多楼阁,到底哪个才是承露阁?!”
“……”
秦君璃闻言抖了抖嘴角,好一阵无语。
先前见她毫不犹豫打发了云冬几人原路返回,还以早就将浮音楼上下打探清楚、给这位宗主大人提供了第一手的资料。
哪里知道她竟然对乐界赫赫有名的“承露阁”一无所知?!
只见那位靖阳王殿下转过头,意味深长的瞥了自己一眼,云夜连忙垂了眼,掩了面上的尴尬。
“浮音楼出自琴仙独孤之手。独孤当年以两弦的半琴闻名天下,加上琴圣周拂光的发扬光大,浮音楼便成了名动九州的的‘浮音胜地’。”
男人抬脚迈步、走到云夜身前,一边带着她往下山的方向走,一边说着浮音楼曾经的底蕴与辉煌。
“‘承露阁’虽然称作‘阁’,却是浮音楼的主殿,建在仙鹤峰的半山之中。殿前辟了大片平地,用于一年一度、享誉南北的‘遗音盛会’。”
遗音盛会?!
云夜盯着秦君璃的背影,眉头微皱。
她似乎的藏书中看过这个“遗音盛会”,当时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