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帐内,高毅用手捂着耳朵,脸色发白。
这时陆景明撩开帐帘不请自来,他看了眼帐内状况,喃喃道:“左军虽然攻下倧闾,但此战伤亡也实在”
高毅愣了一下,道:“怎么又是你?”
陆景明哑然道:“我怎么,不能来?”
高毅没回答,而是用眼睛看着他。陆景明恢复正色,道:“还能上阵?要不要休息一下。”
高毅猛地站起来横眉倒竖,做生龙活虎状:“打十个都没问题!”
走出帐篷,夜色正浓,高毅看着陆景明的后背不由得思索起来:夜战?己方对地形尚且不熟悉,士卒夜盲者甚多,无论怎么看,这都不像是个明智的决定。
帐外早有人站在暗处,这是个青年男子,穿着麻袍,双手横在胸前抱着长剑,眉头皱成一个“川”字,仿佛任谁都欠他铜钱一样。
高毅很快明白自己想错了。
“这人是谁?”高毅指着这个沉默的男子,问陆景明。
“吴参谋的朋友。”陆景明看高毅还想再问,急忙对那青年道:“人齐了。”
高毅环顾四周,发现止有自己与陆景明,还有那个神色冷峻的青年,低声道:“人是不是太少了。”
青年男子冷哼道:“人越少越好。”说着,他转身率先向营门走去;高毅与陆景明对视一眼,也都跟着这人走。
高毅在后面小声道:“这谁的意思?”
“当然是吴参谋喽。”陆景明道:“我们去趟右军。”
右军距离中军左军甚远,夜晚路途则更加难行。
高毅皱了皱眉,忽然指了指自己道:“你确定吴建吴也让我跟你们一起去?”
陆景明道:“当然,你以为我会假传军令?那可是要咔嚓的啊!”说着,他用自己的手虚横在自己的颈前做横切姿势。
高毅想了想:可是之前明明听邵存庸说那个姓吴的在参加军机会议,无暇抽身,陆景明又是怎么见到他的?
似乎看穿高毅心中所想,陆景明指了指那个麻衣后背:“这人竟然有军师的印玺,是精铁。”
“军师?”高毅想起那个整天都蒙着脸的高大男人,那个人的露在外面的眼睛发出的眼神很令人感到不适,而且在这个热气蒸腾的天气他周围仍然有一股冰窖一样的冷气。
“苑军师的信物我曾经亲眼看过,绝不会错!”陆景明瞥了眼越走越远的麻衣男子,低声道:“我曾经听说苑军师在军师之前,曾经是燕赵一带有名的游侠;身手一般,却出手阔绰,很懂得笼络人心”
高毅想了想:吴建吴与邵存庸同是参谋,算是半个虚职,但两者权力却天差地别;吴建吴在军中的权利颇大,原因不明;而邵存庸纯粹只是其父安排在中军磨炼的,估计班师之后,他就能落得个顶好的官位了吧!
但在之前,高毅似乎还没有听过吴建吴这号人物。他咀嚼着陆景明的话,道:“吴建吴这厮曾经怕不也是个游侠?”
他的言外之意是问吴建吴是否是苑西平的人,陆景明却摇了摇头,道:“实话说,我心里的游侠就是墨朱这样的,如果不是老母亲尚在”
他说到这里,叹了口气。充满着对现实的无奈,来到与侠义精神背道而驰的军伍,谁知道生性喜欢自由的他强迫着自己做了多少违背本心的事情?
高毅这才想起来陆景明之前曾经是“吃地面”的,这些盘码头的花蛇对于一言不合血溅五步,义字当先的游侠颇为向往,但既迫于生活的压力,又没有放弃手里攥着一切的决心,这些人也只能一辈子在这个观望的圈子里驻足了。
陆景明继续道:“这次行动隐秘,只有你我和墨朱。”
墨朱就是那个麻衣青年的名字了。
他看向走在前面的麻衣男子,高毅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点了点头,追问道:“是什么隐秘的任,你这么小心可不多见。”
三人仍身处军营之中,陆景明摆了摆手道:“到地方再说。”
走到了外围野人的营地,一股马尿味儿夹杂着臭气飘过来,帐篷内却依旧酣睡如雷,高毅觉得就算火烧眉毛这群人也不会醒的。
三人从马厩登记牵马出到营门,听到了几声“咩”的叫声。
营门口有人在与卫兵说话,接着高毅就看到四五只毛色发黑的山羊。
它们用绳子绑颈排成一串,绳头握在一名步卒手里,每一只都无精打采没有精神,看样子是饿了很长时间了。
“到里面跟老赵说一声就等着吃肉吧。”卫兵对那个步卒说道,那步卒半边脸都被面罩盖住,一对豹眼眯起来点头道:“我赶紧。”
等到步卒牵羊走进军营,麻衣男子走近卫兵,道:“受累问下,那人是谁?”
士兵打量了眼这个年轻人,眉头一挑,冷声道:“你又是谁?”
麻衣男子面无表情,手掌却摸向剑柄,一字一顿的道:“我问你那人是谁。”
岗哨有向这边看的,手里的弓弩有意无意把准星对准站在原地的墨朱;陆景明快步走向卫兵高举铁牌:“军师印玺,诸君请看!”
这些守门人不识字,但仍能看得出铁牌的质地,于是岗哨把头转过去,而卫兵检查一番后,则把铁牌归还,面露难堪:“失敬。”
原来之前的牵羊士卒是右军的伙夫之一,这次右军攻下瑙城收获颇丰,送来左军许多东西;这山羊大概也是其中之一。
麻衣男子道:“那个伙夫有点奇怪。”高毅陆景明听到这话,神色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