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件很大的事,山村中从没出过读书人,连秀才都没有一个,如今大官人的子弟要进城读书,全村人都觉得是福气,虽然没自己什么事,但如果一旦有读书人今后中了举、为了官,那是要造福家乡的,满村老少都要跟着沾光,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虽然看李文、李武加上个李重进三个兔崽子不顺眼,但乡人们还是凑了些不值钱的东西,让几个上了岁数须发皆白的乡老送到了李显府上,这是乡情,虽然李显看不上这些破烂玩意,但仍然笑嘻嘻的收了。
长孙家当天晚上难得的点上了灯,还点了两盏,将屋子里照得很亮。
张氏在灯下替儿子收拾衣裳行装,将一件件洗的干干净净的麻衣叠好,装在一个包袱里,一些笔墨杂物等生活用品,也仔细的放进去,牢牢捆好。但过一会儿,又打开来,不放心的再看一遍,将整理好的东西一件件再梳理一次,唯恐漏了什么,如此两三遍之后,干脆的拿出针线来,把衣物稍稍破败的地方密密的缝一遍。
瘦小的身子在灯下眯着眼缝针的画面,就像一副充满慈爱的舔犊油画。
但是长孙弘无暇去看,因为他老子正坐在他面前,挡住了。
“去了县城,不要惹事,珍惜这次机会,既然夫子给了你一封推荐信,那是很好的,说不定县里的教谕会破例让你进学堂去。”长孙弘已经把信的事告诉了父亲和二叔,长孙豪欣喜不已,他认为,一定是那袋米起了作用:“你要记着自己的身份,是李家公子的书童,不要逾越了,万事要隐忍,不要怕别人瞧不起,只要今后读书成就了,这些都是小事。”
长孙豪说得语重心长,这个在战场上杀戮果敢的汉子,此刻却唠唠叨叨的没个停歇,儿子能人的方向迈进了一大步,这让他立志要长孙家在长孙弘这一代弃武从文的目标靠得更近了,如何让他不高兴?他唯恐儿子没去过县城,不懂得礼貌,所以啰嗦个不休。
他是个武夫,又不认字,从没去过南方,又长期在边关,对魏了翁的名字没有听过,在他看来,也许是个跟周夫子差不多的秀才---他一直以为周夫子只是个秀才---秀才写的推荐信,效果可能只能到让县里教谕收下长孙弘为学生的程度。
二叔长孙进在一边无聊的喝茶发呆,偶尔朝这边瞄一眼,表情似笑非笑,明显的不上心,与长孙夫妇忙碌关心紧张的表现比起来,天差地远。
“去了县里,不要想家,你十二岁了,马上就十三,爹和二叔在你这个年纪,已经在边军中当兵好久了,你爷爷从没管过我们,你也要如爹这般坚强!”
“做书童的,要做些杂事,比不得家里这般,有爹妈照顾,你且小心些,不要做不好。”
“县里是州治所在,是城池,李家村比不了,大人物也多,不要招惹是非,事事机灵点,你如今长大了,应该理会得的。”
“对先生要恭敬,周夫子爱你,能容你,县里的夫子就不一样了,犯了错要认错,别让人家把你赶出来。”
巴拉巴拉,长孙弘低着头如同接受批判一样唯唯诺诺,一个劲的点头,长孙豪基本上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全是他一个人在表演了。
翻来覆去,枯燥无味。
不过长孙弘并没有反感,相反的,他感到很温馨。
这是父爱和母爱,不论他们的出发点是怎样的,对自己的关心是发自肺腑的,真心的想他好。
人活在世上,父母拉扯长大,真要说起来,任何人,哪怕是妻子丈夫,都比不上父母对你的爱之深、之切。
后世活了三十几年的长孙弘深深的明白这个道理,他很享受的在听,在看,所以当他安详的目光碰上长孙豪始终有些放心不下的眼神时,长孙豪还以为,儿子天真的没有领会自己说话的意思。
于是他又把刚才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巴拉巴拉,周而复始,枯燥无味。
这一晚,要不是张氏提醒长孙豪,明早儿子要早起,长孙豪会说一个通宵的,也不知道这个粗汉,一辈子加起来说的话有没有今晚说的多。
进到睡房里,长孙弘以为二叔也要接着叨叨一番,不料长孙进只是提了一句:“到了那边,练武可别落下了,回来我要检查的,懈怠了,你就等着我拿鞭子抽你吧!”就进被窝睡觉了。
躺在床上,快要睡着之前,长孙弘朦朦胧胧的听到二叔又说了一句:“在城里,如果有谁欺负你,就给我玩命的还手,打不赢就回来告诉我,二叔替你出头去!”
顿一顿,他又说:“不要怕,二叔给你顶着呢。”
那一刻,长孙弘虽然只是“嗯”了一声,其实心中的感动,比得到周夫子的推荐信还更甚。
早晨第一声鸡鸣的时候,张氏就已经准备好了早饭,苒苒炊烟在蒙蒙亮的天空飘荡,用米香驱走了夜色昏暗,迎来了天边灿烂的旭日东升。
山中的小村在深秋的萧瑟中醒来,很快的热闹起来,几乎每家每户都有人出来,在天亮时分,聚到了村头那棵大树底下。
人们喜气洋洋,挨挨挤挤,一边谈论着,一边羡慕着,村里一下子出了三个去县学读书的,好啊,李显李官人虽然平日里税赋催的凶,不过一旦他家里出了官,那么给他家做事也并不是什么坏事,跟着他家,以后子弟聪明的,送去当差,混上个管事之类的,那也发达了啊。
日头越爬越高,渐渐的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