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亮了,初升的太阳照亮了临安城凤凰山下一片红黄色的建筑,高跷的飞檐和钉在厚重大门上的铜钉在晨光里反射着璀璨的光芒,将这座繁华的城池从黑夜里唤醒过来,生机勃勃的焕发着东方都城的无限活力。
贾似道匆匆步入与皇城一墙之隔的枢密院值房,血丝密布的两眼下吊着两个黑眼圈,显然昨晚上没有睡好。
他绕到大大的方桌后面坐到自己的位置上,立即有几个堂官和承旨围了上来。
他瞧瞧这几个跟自己一样黑着眼圈的手下,心浮气躁的挥挥手,闷声道:“如何,可有新的消息?”
枢密院事陈宜中沉声答道:“一切如常,船队从襄阳出发,顺水而下,日行百里,沿途码头水关我们都派人盯着,一旦有消息可以马上传回来。”
贾似道郁闷的拍拍桌上的一个铜镇纸,翻着眼皮道:“这么说,李增伯这老油条真的不打算动手了?”
陈宜中苦笑一下,道:“这人与大人在京湖共事多年,他的脾性大人应该最了解,李增伯是出了名的油滑,好事善钻营、坏事不沾身,只怕他早就瞧出了我们想要借他的手除掉长孙弘,才星夜送来那封信,想要他动手,基本不可能了。”
“哼!”
贾似道重重的喷了口浊气,咬牙道:“好啊,我送他一场富贵,他却不领情!罢了罢了,如此没有担待,怎么可堪大用?等长孙弘的事情一了,看我怎么收拾他!”
桌前几个心腹彼此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的没有说话,只是脸上表情各异,心中想必都有自己的算盘。
等贾似道发泄了几句后,堂吏翁应龙才上前请示道:“大人,李增伯不肯干,那么我们……”
“他不肯做,就我们自己来干!”贾似道面目铁青的拧着眉毛:“就怕长孙弘不来,此人既然来了,岂有不落入朝廷手中的道理!如今官家已经被我说服,当他是洪水猛兽,他的人头落地,只在早迟之间。”
翁应龙两眼放光,跟着贾似道愤怒的话头附和着道:“大人说得对,此人暗通唐门逆贼,又在川中吐蕃借私盐贩子的手杀戮无辜,连大人的家人都不放过,实在罪大恶极,此人不除,国家难定!大人出手杀了他,是为国除害,功在千秋啊!”
这一通马屁充分调动了贾似道的情绪,令他更加的恼火起来,猛击一下桌面低吼道:“我贾家上下几十口人死在他手上,此仇不报枉为人也!若是早些时候知道他是罪魁祸首,上次他入京之时就是灭此獠之机,可惜!让他多活了这么多时日!”
几个心腹幕僚赶紧道:“大人不必动怒,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现在长孙弘正朝大人的刀子底下自己钻过来,难道还怕他跑了不成?”
贾似道怒极反笑:“是极是极,我失态了,各位不要介怀,我们接着说正事。”
众人复又围着贾似道的桌子团团而坐,堂吏廖莹中摸出一个卷轴,打开边看边说道:“京湖方面说,长孙弘大概对此次入京的危险有所察觉,不但带了随身的三百铁卫跟着,还留下七八万兵马在樊城以外,伐木成营,平地筑台,挖地为壕,把樊城围成了个铁桶,大有随时攻城而入的样子,令京湖当面压力很大。”
枢密承旨王庭随即道:“还有,两淮消息说,史天泽和札刺儿在归德府蠢蠢欲动,大有再次南下的迹象,这两个月来一直在征粮征兵,打造攻城器械,两淮的余玠和杜杲再次向朝廷请求增援。”
“增援增援!这些人一有事就要朝廷增援。那还要他们在那里干什么吃的?!无能!”贾似道这些日子似乎火气很大,刚刚舒缓一点的眉头瞬间又皱在了一起,没好气的喊道:“钱给了,兵给了,还要增援,莫非真是个无底洞么?当朝廷是聚宝盆么?!”
王庭和廖莹中干笑几声,一人道:“大人,话是这么说,我们还是得拿个方略出来,否则真的有事,措手不及就就不好了。”
另一人也道:“是极,我看长孙弘如今并非没有防备,三百护卫不足为虑,不过他在关中经营几年,又跟北方的豪强眉来眼去,指不定相互之间有什么暗地里的钩挂,如果我们要对长孙弘不利,事先做好边境防备是必须的,否则那些蛮人倔犟,拼个鱼死网破也是很麻烦的。”
贾似道不以为意的拂拂袖子:“蛮人和北方土贼都是逐利的,我早已考虑到了,应龙,你来说说前期做的那些事成效如何了。”
堂吏翁应龙应声而起,他虽然不是朝廷命官,没有官职,仅仅挂着贾似道私人幕僚的衔头,却能坐在这里与一众官员侃侃而谈,在座的枢密院高官如王庭、陈宜中等都不敢轻视他,依仗的就是翁应龙和廖莹中是极得贾似道信任的真正心腹。
卖官鬻爵往贾似道腰包里装银子的事都是他俩在做,很多隐秘的事也是两人负责,若论地位,贵为枢密院高级官员的王庭、陈宜中都不如翁应龙和廖莹中。
一看翁应龙站起,大家都把目光投了过去。翁应龙却苦笑一下,拱手道:“大人,应龙不才,事情没有办好。”
“怎么回事?他们嫌朝廷给的条件不够?”贾似道面色一沉。
翁应龙苦笑道:“我通过中间人,先后给长孙弘军中的诸多将领取得联系,承诺了若干官职和好处,只要他们肯脱离长孙系,效忠朝廷,在蛮军作乱时愿意为朝廷而战。这些条件,都是按照大人说的许出去的,不过……”
他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