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夔在甲板上走了一个来回,朝船尾舵手方向走了几步,觉得不对,又返回来,大声的招呼水手划桨。
长孙弘拉住他,劝道:“我们在水上,急不来的,且先坐下,从长计议。”
王夔蹦了两下,方才消停下来,依言坐下,满面红光对长孙弘道:“对,急不来的,我想好了,回去我们就扩军,派细作,详细打探一下虚实,一切就绪后,我们再动手。”
“打下来容易,北虏在北面没有留下多少蒙古人,镇守各地的,大多是范用吉这类人物,关中的耶律楚材又在养病,秦岭以南都不会有大股北虏活动,我们攻过去,阻力不会很大。”长孙弘却把脸严肃起来,认真的说道:“但是打下来必须要守得住,否则徒费力气,一旦又丢掉,不仅损失兵士粮草,还会垮掉川中这两年辛苦经营的成果。”
良言警世,长孙弘的话如兜头的冷水,泼得王夔一下清醒起来。
是啊,攻出去要守得住,才是王道,否则一进一退,反而敞开了自己的门。
“二哥言之有理。”王夔顿时沉稳下来,热血上头的冲动一闪即过,皱眉摸胡子,沉声说道:“眼下的四川,百废待兴,虽然这两年招流民开荒地,辛苦经营。但数年涂炭,哪里是一两年功夫能恢复起来的?北虏凶残,所过之地皆化为废墟,人畜无生,川峡四路半壁都在前些年的战争中毁于怡尽。纵然现在,一些县城中依然民户不过百,没有人丁,田地荒芜,而打仗靠的就是人和钱粮,无人无钱,粮草匮乏,攻下一些地方,也没有进项,反而要花大力气去困守,处处兵城,对资源窘迫的我们,并不是好事。”
“大哥这么想,就对了。”长孙弘舒展开了眉头,击掌赞道:“大哥打算怎么做?”
王夔似笑非笑,盯着长孙弘:“二哥要考我?”
他把手挥一挥:“战事一开,就没有退路,但凡临阵,须稳打稳扎,步步为营,方为上策。我想,北虏内乱,分裂聚合,非一年两年不会干休,我们完全可以长远计议,想出一个管得远些的方略来。”
长孙弘欣慰的看着他,发现临安之行,似乎让这位文臣当武将的大汉,成熟了许多,思考问题,不再如以前那么冲动,虽心仍有热血,却能收放自如。
“正当如此,不过我有一言,请大哥斟酌。”长孙弘点点头,接着说道:“大的计划,可以徐徐图之,但如今眼下,却又一处紧要,却不得不趁着时机,以雷霆之势拿下。”
王夔眼睛亮了亮:“二哥说的是……剑阁!”
长孙弘再次击掌,扬眉道:“正是此地!剑阁蜀之要害,成都屏障,比起阳平关之于汉中,更为紧要。敌方据之,成都平原永无宁日,就像现在这样,蒙古骑兵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来去随心,我们想发展,想种田,永远在他们的刀锋下过日子;我方据之,则川中无忧,后方稳如泰山,商旅不必战战兢兢,农夫不必担惊受怕,无论囤田还是开荒,甚至在荣州开设的榷场,都不会受到蒙古人的影响。”
“而剑阁天险,从汉中攻川难入登天,而从川中攻剑阁则要容易一些,只要计划周详,出其不意,完全可以拿下。”
王夔凝神细听,不住点头,长孙弘进一步说道:“如今大哥帐下,兵不过五万,多数是新附的民军,上过战场见过血的宿卒大概只有数千人,光靠平日的训练很难成长,打一仗规模不大的战事,对他们有好处。”
“大理方面,虽然同样缺人,不过也能出一两万人,这些都是战兵,关键时刻顶得上去的兵。对付扼守剑阁的北虏,问题不大。”
王夔想了想,问道:“剑门关属隆庆府,隆庆府被蒙古人焚毁,至今没有重建。来江南之前,据守剑阁的是蒙古一个叫做赤火鲁的蛮将,汉中的北虏近年入川打草谷,都是借道剑门关,赤火鲁都是先锋将,要拿下剑门关,估计头号大敌就是此人。”
“这个我也知道,此人手下,有两千多色目人,另有三千汉兵,有两个汉人千户协防,关内抓了上万百姓,供其奴役。”长孙弘分析道:“大前年北虏都元帅汪德臣入寇,在成都受阻无功而返,赤火鲁就不大敢出来了,足见此人胆子不大,龟缩关内,骚扰左近四方,不跟我们大队碰面,我们一战击之,胜算很大。”
“夺了剑阁,成都可以大肆建设,而无须顾虑年年的打草谷骚扰,百姓能够放心大胆的出城耕种,远处的荒地也能得到开发,而不必费军力守卫防备,无论怎么考虑,都是一举数得的好事。”
“至于北虏会不会绕道吐蕃,从侧面插入大理,绕开剑阁天险,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蒙古人如果真这么干,是很明智的,因为那边比成都方向,天高地远,守备松懈,打过来的确很危险。”
长孙弘笑起来,指了指自己:“但是现在不同了,大理如果还是以前那帮人当家,蒙古人说不定真的会把我们辛苦构建的计划和山城防御体系绕开,出现在我们后面,不过换成我,就不会发生那样的事了。”
他把两手拳头捏起来,在空中碰了一下:“我会让他们知道,有时候玩偷袭,并不比正面强攻轻松几分!”
“有二哥在大理,我自然高枕无忧。”王夔展眉大笑,开心不已:“既然如此,我们就先定下来,回去之后,即可着手攻取剑阁的事宜,面山攻坚,二哥的鬼卒可要大显身手啊!”
“这个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