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门蕃的使者,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
昂首挺胸走在前列的,是个蛮人,看样子很年轻,二十多岁,相貌堂堂,蛮人特有的彪悍神情通过皮甲底下鼓鼓囊囊的肌肉线条很明显的彰显在众人眼前。
他身后的几人,则有老有少,穿着有贵有贱,唯一相同的,就是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胜利者的喜悦。
这种表情让大理的群臣很不舒服,他们阴着脸,虎视眈眈的肃立于一侧。
段彦震领着来人,站到了皇后的面前。
蛮人左右看看,目光中有一种令人心悸的杀气,他看到何处,那里的人就不自觉的把目光移开,不敢跟他对视。
在听段彦震向他介绍,高坐上面的,就是大理皇后之后,年轻的蛮人很没礼貌的踏前一步,昂着头对着木然的女人拱拱手:“末将石门蕃部将那陀智,见过皇后千岁!”
他的施礼是象征性的,连腰都没有弯下去。
不过殿上的人,却无人去纠正他,这个蛮人,腰间挂着的长刀没有刀鞘,寒光闪闪的慑人眼睛,也不知段彦震为何不下了他的兵器。
皇后自然也无心去理会这些,她点点头:“请起,贵使过来,可有事?”
“石门蕃鬼王长孙先生,听闻昨夜大理城中出了大事,国君与太子同时遇刺,社稷动摇,举国震荡,大理如风中柳絮,无根无萍。”年轻蛮人高声说道,声若洪钟:“故而遣末将先行,他随后就到,以拱卫大理,严防宵小之徒借机起事。”
旁边的大理大臣们听了,差点跳了起来。
宵小?你们也好意思说宵小,你们不就是宵小吗?石门蕃不搞出什么清君侧,大理会出这么一档子事吗?日子过得好好的,就是你们搞出来的幺蛾子!
皇后哭笑不得,却不敢说什么,只是道:“这个……长孙先生有心了,请代哀家向他致谢,至于大理家事,我们自有分寸的。”
“皇后不必客气,长孙先生带兵星夜兼程,已经到了城外,他老人家思虑周全,觉得大理不可一日无君,社稷不可一天无主,故而已经派大理开国宰相董家一脉,在大理段氏后辈中挑选了一位德才兼备、人所周知的贤德人才,权且代理国主之位,等皇后下诏册立,便可登基为帝!”那陀智早有准备,一句话就把皇后的太极击得粉碎,并抛出了一个足以让所有人的眼珠子都掉下来的重磅消息。
“什么?!!”
“不可!!!”
不少喊了起来,震惊中夹杂着无边的愤怒。
“大理立君,乃段氏家事,你们石门蕃凭什么做主?”
“国主虽驾崩,却有数位王子健在,挑选国君人选,应当由皇后择人而定,你们选人出来,算怎么回事?”
那陀智转过脸去,冷冷的看着群情激愤的大理群臣,没有说话。
人们往后退了一步,但此事干系重大,不得不硬着头皮上了,于是短暂的畏缩之后,大伙儿又跳了起来。
“不管如何,此事绝不能由着石门蕃乱来!”
“三十六蛮部不会答应的!他们与大理一体,岂能坐视不管!”
“石门蕃不过蛮部之一,应当有自知之明,不可如此跋扈!”
嘈杂的纷乱中,只听一声“呛”的龙鸣声起,一道寒芒照耀大殿之中。
那陀智拔刀了。
他的刀是标准的石门蕃龙纹刀,从窗外射进来的阳光映在刀锋上,反射着热烈的光。
“长孙先生说,如果有人反对,当场格杀!不管他是谁!”他的话跟他的刀一样,冷得毫无烟火气:“你们大概搞错了,我不是来跟你们商量的,长孙先生的话,就是决定!”
龙纹刀的反光从人们脸上闪过,效果很好,没人再说话了。
大理皇后面露恐惧,抓着椅子扶手的双手都在颤抖。
偏殿内外的侍卫武士,如同哑了聋了瞎了,没有一人上来制止这种公然忤逆的行为。
段彦震垂着头,默不作声的杵在一边,他刚才在外面,见识了石门蕃大军,所受到的震撼更为强烈。
那陀智很满意的扫视了全场,朝后面点点头。
董家众人得意的走上来,推着一个十几岁的少年郎。
少年怯生生的上前,跪在皇后面前,低声的喊了一声:“叔母。”
那陀智皱皱眉头:“段智郎,你是要当国主的人,怎可如此没有胆量?长孙先生知道了,必然很生气的。”
那少年哆嗦了一下,显然,“长孙先生”这几个字对他很有威慑力。
于是他挺直了几分腰杆,用提高了许多的嗓门向皇后喊道:“侄儿段智郎,见过皇后千岁!请皇后下诏,容智郎继位登基!”
皇后惶恐的看着他,又看看那陀智,最后把目光扫向嘘嘘索索的大理群臣。
在这里,明面上是她主宰一切,其实主宰她的,是下面这帮大臣。
群臣中有人愤慨,有人低语,有人在左顾右盼,有人在垂首思量。
还有人站在其中,朝她摇着头,摆着手。
意见不一,宛如群龙无首。
皇后更加犹豫了,她僵直的坐着,面色变换,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候,段智郎向前膝行了几步,再次顿首,用压低了的声调轻声道:“叔母勿忧,侄儿继承大宝,可保叔母一族平安无事,上上下下数百口人,安然太平,实不相瞒,叔母娘家全部,现在皆在长孙先生手里,他们的生死,俱在叔母一念之间。”
他回头看看那陀智,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