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急,找地方坐下来慢慢说!”
池固伦打了个示意,拨转马头往洲上引路。
鬼眉咬尾相随。
二人到了洲上,一前一后进了一所宅子,竟是当日池凤卿向朝廷请命,为洲上百姓所建的义塾。如今,却是夫子老师、孩童学生,俱都不见,全叫戴盔披甲的军中将士给占了。连那悬壶济世的义庐也未幸免。
池固伦将鬼眉引入一间清净的屋子,让人送了茶进来,便勒令关门退下,不许打扰。然后,自顾自寻了椅子坐下,朝满身透着寒气的人笑道:“你叔叔家——,嗯,是真是假,大约都算不得你正经的叔叔。反正,他们没事,你尽可放心。”
鬼眉撩了面纱,在他对面重重坐下,朝外头为数不知几何的不速之客和水上不请自来的船只虚空一指,冷着脸咬牙讽笑道:“你让我放心?!”
池固伦不以为意,摊摊手笑道:“有何不放心的?又不曾杀人放火,也不曾问罪拿人,家家户户依旧照常过活,不过是暂时不允胡乱走动,不得私自出船罢了。反正,天寒水冷的日子,本就不宜打渔。未出正月,冬藏也够嚼用,正好阖家围炉说笑。”
鬼眉稍稍平静了一些,沉声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池固伦面上终于起了一丝正色,低语道:“劝你早些和凤卿说清楚,你不听!可是两人生了什么误会?”
池凤卿?!
鬼眉心中讶异一跳,面上惊色却是稍纵即逝,无波无澜。
池固伦见她沉默不语,径自道:“凤卿派人送回来一份加急密函,正好递到父王手上,我也看了。外人恐怕不知,我却能瞧出些眉目,必是他恼怒之下,故意针对你的。于是,本世子自动揽了这差事,省得他人借机兴风作浪。谁让我欠着你的人情呢?!至于红袖招——”
说到此处,惯来桀骜不驯的世子爷,无银三百两地哂笑解释道,“我可不是有意刺探你啊!既知道了你是谁,自然也能猜到一二分,加之此时关联一处,料想那必是你的产业或是当家的同你交情不浅。红袖招的事情归刑部管,我实在插不上手。正急着,忽然想起义山升了刑部的职,便向父王举荐了他。我虽不能亲自插手,也不便将你的身份道于他听,但也去打了招呼。义山不是鲁钝之人,更不至急于凭借此桩差事频添功绩。”
池固伦看了看鬼眉,又道:“密函虽只父王和我看了,知道有此密函的却不止我父子二人。所以,为免他人生疑,徒生事端,既然十一殿下有令,我等也只好恭谨领命地‘照章办事’。唉!想不到,温文尔雅的十一殿下发起脾气来,也够叫人喝一壶的!你还是赶紧地同他消除误会,叫他收回成命的好。洲上都是些平头百姓,他便是再恼怒,也不好过于为难,红袖招那边情形却不同......我和义山能够帮着拖一时,却不能拖一世,你还是赶紧地同他说清楚为好。”
鬼眉暗叹,红袖招要紧,这碧云洲可是更要命啊!池凤卿果然不只是表面的闲散无为之人,居然一下子就能戳人要害!又看看池固伦,暗忖,想是这位世子爷还不曾获悉内里,并不知道池凤卿是因昭岚生疑,更不知道自己与池家矛盾何在。
“世子爷——”
“嗯?”
“你说欠着我人情,可还记得,欠的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情么?”
池固伦讪笑:“自然记得。哎呀,江湖传言果然不虚,你也太会拿捏人了!不过,你也未免有些小瞧我了,我是那等忘恩负义,欠债不还的人么?放心,放心,奉命‘围剿’碧云三洲的,虽不全是我的手下,但也不敢在本世子眼皮子底下肆意妄为!”
围剿啊?!
池凤卿,你果然做到不为儿女私情左右了?很好!
“还有谁的人马?”
池固伦凑近了鬼眉,挑挑眉梢低语笑道:“你忘了‘罗小憨’了?他家可是领着兵部差事的。不过自家人吵个架,我让外人看的什么热闹!”
罗启浩,罗家?
对!若是看在池凤卿的面子上,的确算是丹影姑娘的半个自家人。可是,那也只是因了池凤卿。对上要和池凤卿刀戈相向的鬼眉,哪里还会是自家人?!
不过,眼下有这些不明就里的“自家人”插手,总好过不相干的人令箭在手,铁面无情。总还能给自己留一些机变的时间和余地。
“世子爷,你既不忘欠了我的是何等人情,那就千万得记牢了。不是姑娘我小气,我只希望,如若有事,不指着世子爷倾力相助,也请,莫要同他人一起雪上加霜。性命攸关时,还望世子爷手下留情!”
池固伦佯作不悦道:“我若忘恩负义,何必不过那自在遂心的小日子,反倒跑了去揽事办差?”他并不知鬼眉话中有话、肃然表情下别有含意,说着,起身拍拍她的肩笑道,“既来了,不如去你‘叔叔’家坐坐。走,我们同他要酒喝去!想起上回在他家吃的那道滋味十足的乱炖湖鲜,我可着实有些馋了......”
踩着积雪转过篱笆菜园,进了翻新后的瓦房,却见已然有客登门,同李大叔父子喝上了。
“蓝大人,怎么你也来了?”池固伦惊喜道,又看看和他同桌共饮的人,打趣道,“我说怎么方才没有见着启浩兄呢,原来是捷足先登了。呵呵,此番可算知道了谁才是吃客,居然比本世子腿还长些!”
蓝翎闲闲举杯,一边邀座,一边笑回道:“咱们也算得是酒友吧?听说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