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招,快不过盏茶工夫,慢也不过一顿饭。那壮汉起先勇猛凶悍异常,在鬼眉见招拆招间,渐渐也就不再一味强攻,略有晋文公退避三舍之意。奈何,尚未觅得良策应对,战局已经终了,只得颇有些不甘地朝鬼眉抱拳施礼,悻悻退到场边。
又是一局平手。
这一局了,不独曾老将军并看席上的某些深谙武道者眯了眯眼,连攻擂的人中,也有几个若有所思。按序该第三人出场,却有一个俊朗男子横插一足,轻扯同伴一下,抢先一步跨入场中。
这人鬼眉认识,名叫居原,是司马狴野的贴身侍卫,却非一般的王府亲随,在军中也有职务。一路来京时,彼此也已熟识,就性情而言,也是个明朗直爽的男儿。飞马赶路、露宿扎营、饮酒说笑,忠于职守的冷静细致之外,也不失洒脱不羁的心性,算得感受良好。只这武艺一道,虽知不是泛泛之辈,但也尚未有机会具体认识罢了。
鬼眉含笑看着他提前登场,暗忖,这一架,想必有些意思。
居原上场后也不废话,直接为鬼眉在兵器架上挑了一把滚珠飞凤剑,隔空丢过,然后彬彬有礼地道了声:“在下领教了!”便抽了自家佩剑,出鞘以待。
鬼眉扔了南瓜小锤,扬手接过滚珠飞凤,抽剑丢鞘,看了看锋利的剑刃,对上居原灼灼有光的眼睛,勾唇笑道:“留心了!”说完便耍了个龙凤戏珠地剑花。起势一了,便游蛇直奔而去。
那居原果真有些深浅,看着鬼眉的剑低空而来,却不挥剑迎击,而是剑尖垂直点地,身子原地拔起,一个团身后空翻便躲过一招。而那剑,看似原地丢下,却在他起跳间移动了半分,看似未动,实际已能堪堪避过迎头一击。接着,落地之前,伸臂勾了那被鬼眉剑气扫得原地直立打旋的佩剑,随即倾斜追出。瞬息间便如鹰鹫猎捕,直啄蛇眼。
鬼眉草蛇灰线已然成形,此刻再要收势,势必自伤其身。先前那带了不甘退场的壮汉并场上内外众人,皆料居原此招必能占了便宜,忍不住有人喝彩叫出声来。只那曾老爷子并少数几人,眼光一错不错地盯着场上,期待着好戏上演。等着看鬼眉是否能够绝地反攻,使出奇招,还是就此应势格挡,面对有可能的兵器震颤脱手。要知道,若是硬碰硬地对上,且莫说女子于力量上而言,天生略占下风,只这一高一低,一追一逃之态,鬼眉很难不落下乘。
鬼眉看着眼前银光刺来,心内暗赞一声,却诡异地勾了唇角,自己撒手丢了剑。在众人惊疑不解之下,反而加了速度窜上前去。未待两剑相吻,她便佛手拈花,捉了自己的剑尖,然后巧力一抖。那飞凤剑不改游蛇前行之势,却被她引得剑身至柄端左右大摆,立时成就了一招降龙摆尾,潜渊而动。
这游蛇改了龙行,居原的鹰嘴立时便失了准心,再啄不成蛇眼,还有反被缠绕之嫌。再见那在野之龙似有破土出渊,翔于天际之势,料到鬼眉行此怪招之后必无好果子给自己。便也学她将直冲对方之力,改施与自身兵刃,悄然翻手抖腕。
果然,鬼眉引着飞凤剑抖摆之时,并非减力剪径之举,反而又加压几分。待到龙尾大摆之际,她扣指弹了一下,然后再次兵器脱手。那银龙便甩出一道弧光,昂头翔空,反去撕咬居原的扑地猎鹰。此时,鬼眉又腰身一扭,点地借力,抬掌再推剑尾助力。直使得那剑势逼咬间,龙息大增,越发显得势不可挡。
居原心中微微一惊,又不由暗自庆幸,亏得早先识破,没有不自量力地死命抓捉。眼见此状,他那已受抖腕之力影响的剑,也跟着脱手而出,幻出两仪四象,原先的扑地之势改做鹰击长空,别行他路。只听“锵”地一声,两道银光凌空擦身而过,两剑并未正面迎撞,各奔前程而去。剑的主人也衣袂偏擦,相继追物而行,然后双双持剑翻落,分立擂台两侧。
“好小子!本姑娘的招数你倒学得挺快啊!”鬼眉戏谑一句,暗道,这对手够劲儿,可得提了精神好好打上一架。遂,提了剑准备再度过招。
谁知,居原不待三十招满,便就此打住,朝鬼眉拱手笑道:“姑娘的身手,在下领教了!居某才疏学浅,有待修炼,谢过姑娘不吝赐教,来日再领。”说完,也不归队,径自去了司马狴野身边。然后,主仆二人一阵低语。
嗯?这就不打啦?鬼眉朝着那自顾自窃窃私语的主仆二人看看,刚刚鼓起的迎战豪气顿时泄了个干净,颇感无趣地眨了眨眼,然后视线落回场上,等着下一个对手。
居原中途插队,又中途离场,弄得那攻擂的一拨有些失措,一时不曾有人后续而出。原是约定按着资历轮流而上的,此刻居原退场,那比他不足的,自然不肯贸然出头。那比他厉害的,却又眼睛毒辣,早看出了鬼眉的不简单,自然也不肯轻易妄自尊大,只等着曾老爷子点兵点将,领命而动。
偏那曾老爷子跟前,也正有个家人朝他回话,无暇顾及其他。一时间,偌大的擂台上只留了鬼眉独自一人站在场上,有些尴尬突兀。左右看看,然后撇撇嘴,将那把剑刃隐约有了豁口的滚珠飞凤丢回兵器架上,又颇为无聊地顺带着,将那被她砸分了家的一副南瓜和散落的铰链捡起,不得落脚地卡在兵刃当中。
鬼眉正觉得自个儿瞧着有些傻气时,曾老爷子已听完了家人回话,对着场上逡巡一扫,朝鬼眉不满道:“这三场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