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此行祸事有三。[〈〔<
“哦?愿闻其详。”
“其一,你恐怕要长留瀚宇不得而归了。”
司马狴野两条英武浓眉纠结一处,低声问道:“可是瀚宇陛下对我奉天有所芥蒂?”
“暂时未有,不过——就快了!只待你提出借粮之事。”鬼眉说完顿了顿,见司马狴野还没得出个所以然来,凑到他耳边嘀咕道,“听陶铃儿说,你深受圣眷又得军中将领褒奖,必是在军中历练过的。我问你,以军中之人所见,非旱非涝的屯粮之举意味着什么?”
司马狴野想也未想,应声作答:“兵。”言罢,不等鬼眉多言自己先吓了一跳,面色有些难看地解释道,“我奉天并无此意!况且,瀚宇同我国相距甚远,就算彼地有所异动,于此也并无危涉。”
鬼眉道:“瀚宇并不是担心奉天来犯。”说着,蹲到地上,捡了个石子在土上圈圈画画,边画边道,“殿下,你看,其数为一,天下独尊。二如何?三如何?再往下数又如何?”
司马狴野不解她用意何在,只得蹲下身子看着地上的鬼画符听她说话。
“二者,可谓阴阳,相辅相成,催生万物。然,之于天下,却必是两者相对,唯敌无友。所谓一山难容二虎,自是你吞了我或我吞了你,不死不休。”
司马狴野闻言有所了然,接口道:“其数为三,可谓三足鼎立,本是相互制衡之态,却也可以巧设计谋,致使鹬蚌相争坐收渔翁之利,继而图谋惟一之举。”
“嗯。其中敌友莫辩,彼此既不能剖心相待,却也有化敌为友之机,可谓变幻莫测。然,再添一数或两数,乃至若干,又当如何呢?”
“三足鼎立,敌友莫辩,已是祸福相倚。群雄而起,当真是风云难测了!”
“其数甚多,一时你钳制我,我忌讳他,他又威慑于谁,周天循环,或可也能共享太平。怕只怕,若是其间有那野望异数,哼哼——,可真不好说了!”鬼眉又在原先的鬼画符上勾了几笔,漠然问道,“殿下,我若以此作比如今天下,你觉得可像?”
司马狴野不语。
圣天大6早先本是一家统领,割据分裂后战火不断,弱肉强食,此消彼长,未尝就是仅为地皮之争。显有不自量力者,甚至借由圣天后裔之说滋扰周边,便是怀揣独尊天下之妄想。若说今日几家国众鳌头,或争或防,怀有群雄逐鹿之意,不无可能。便说自家父皇,虽未显现争霸天下之心,却也是不敢失却戒备,沦为他人鱼肉。而这瀚宇国——,自那少年皇帝登基上位,气势如日中天,说他并无野望之思——,莫可能辨。
“既是敌友难辨,变幻莫测,眼下此景,你觉得是宜动还是宜静?”鬼眉抹去疆域草图,扔掉石子,拍拍手上的土,站起身来道,“若无万全把握,谁愿在这敌友变幻莫测中置自己于险境?自然更不愿眼见别个鲸吞坐大,失了平衡。我方才一问,殿下想都未想便答‘兵’二字。殿下以为,今日之瀚宇,可愿倾了自家粮仓借给别人打磨利器?我这手下几颗石子,几笔线条尚且变数不定,人心岂非更加难测?于瀚宇而言,并非奉天来犯才是威胁。战事一起,满盘棋局皆会生变。便是谁家侥幸没有针锋相对者,却也难以在一片混战中明哲保身,更莫说奢望渔翁之利。瀚皇安内攮外数载,国威大盛。但,常备则殆,或为自保,或为大计故,几年下来也是劳民伤财不浅,当要思及养精蓄锐。如今意欲修生养息之际,这仗,打是不打?”
“姑娘危言耸听了。我奉天自然也知其中厉害,哪里会无事生非,先挑事端!”
鬼眉挠了挠额头。
这司马殿下也是个纯真的。无奈啊!
“我自是信得过殿下的,可又凭什么相信你奉天朝堂上下,乃至君臣所有人等?殿下又如何让天下人全都尽信于你?毕竟,你那无旱无涝的借粮之举,实在难圆其说啊。如此,你这大有兵之嫌的借粮之事,必会让瀚宇朝堂心生戒备。而你这令人心生疑窦的前来借粮之人,奉天皇上的爱子,自然会被‘盛情相邀’长居眼前,以期牵制可能会有的异动之举。瀚皇陛下——,瞧着不像是个喜欢被他人掌控棋局者呐!殿下以为,我这还是妇人之见么?”
司马狴野脸色转瞬变了几变。
鬼眉语色一转,又提醒道:“不过,殿下当防范的却不是瀚宇国,乃是您自己家。”
司马狴野剑眉紧蹙又生疑惑。
“我所言祸事,其实论及原由,这一二三说来也只一桩。使得殿下远离国土,献计借粮一事之人,藏祸心已久。其人未必不曾想过此间种种,也未必就是生了侵占他国的征战之念。能够蒙蔽贵国圣上视听,想是也费了不少唇舌。目的嘛,自然也是一石多鸟,九殿下您即是其一。九殿下您既非皇上又非太子,何以成了他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我以为,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殿下尽享圣宠,在军中又颇有声誉,遭人忌讳,并非无因。而这祸事的其二、其三,是否危涉储君和大位?言尽于此,殿下兀自思量。我此番言语虽有小人之心的嫌疑,却也并非一无可取之处。殿下,您以为呢?”
司马狴野渐渐目露狠厉之色,半晌后从喉头滚出一声低沉怒语:“果真险恶!”
鬼眉见其状,又问道:“你可是打算明日便回朝?无功而返,就不怕你父皇责难?”
司马狴野听了又一阵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