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媳妇的脸已经变成了猪肝色,她直接扑上去捂住女娃娃的嘴,有些恼怒的瞪了她一眼。
“我什么时候和你说过这样的话?”张家媳妇压制住心底的怒火,勉强平和了神情,却不难听出,这女人是生了气的。
女娃娃似乎并不惧怕面前人的火气,反倒是伸手剥开了捂住自己嘴巴的手,一字一句道,“娘亲您怕是忘了,就是不久前爹爹外出采买,您和赵叔叔在屋里面下棋那天……”还没等女娃娃说完,她的嘴再次被捂住。
若是方才张家媳妇还是生气,现在就变为惊慌了。
她明明……明明掩藏的很好,赵启天可是从后门跳进来的,那个时辰这女娃娃早就入睡了,怎么可能被她瞧见?
下意识的,张家媳妇目光微微偏转,果然瞧见张官人面色如土,就连垂在身侧的手都紧紧握成了拳。
许是呼吸不畅通,女娃娃用尽全力的挥开了张家媳妇的手,旋即后退几步,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定定的瞧着她,像是受到了惊吓,“娘亲您要杀了我吗?丫头差点就被娘亲给闷死!”说着说着,她伸出手在心口处拍了几下,继续道:“或许,丫头就是娘亲的亲生孩子,对不对?”
此言一出,院子内顿时热闹起来,除了那些看热闹的人脸上还带着笑,当事人的脸色都越来越难看,尤其是张官人。
“你这小蹄子乱七八糟的说些什么?我何时与赵启天下过棋!”张家媳妇实在受不了自家夫婿的冷眼,便再也装不住那贤妻良母的样子,干脆指着女娃娃的鼻子破口大骂,“不过就是个捡来的孩子,我能捡了你带回来养,就能丢了你自生自灭!”
张官人的脸色变得更加不好看,他们张家对外一向是和善友好,如今被这妇人搅和了一圈,只怕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口碑要付诸东流了。他抿着嘴唇,自家事还是回去解决,眼下先将那惹事的丫头处置好再说。打定主意,张官人便想着弃车保帅,这孩子果然是不能留了,过了这么多年,本家也没有来人接,银钱也不再提供,只怕这孩子是被抛弃了。
电光火石之间,张官人便做出了个决定,不过在他还没付诸行动的时候,就被人给打断了。
谁都没瞧见那女娃娃天真可爱的神态中划过的一道狠厉之色,她手指不安的搅在一起,像是不经意的,清脆的问道:“娘亲,丫头只是说了个赵叔叔,您怎么知道丫头说的人是赵启天赵叔叔呢?咱们祥云村,可不止他一个姓赵的人……”轻轻巧巧的尾音上扬,女娃娃忽然挂着胜利的微笑,她眸子一定,忽的瞧见了一团锦簇光晕,眸子一转,便再小心翼翼的后退几步,躲在老村长身后,有些颤巍巍的抓着那村长的袖子,低声道,“村长,不要赶丫头走好不好?丫头不打小虎子了就是,不就是偷了几颗杏子,没关系的……要是您想吃杏子,丫头去给您偷回来,好不好?”
那源于恶俗的伤疤被揭开,还是在这般光天化日下被揭开,老村长的身子颤抖的不能自已,他低下头,有些浑浊的眸子盯着那瑟瑟发抖的孩子。孩子是不会说谎的,哪怕这孩子再顽皮,也不可能懂得大人的思想。
老村长闭上眼,深呼吸了几口气,便抬手在女娃娃的头上摸了几下,算是心平气和的开口,“丫头,你自然是可以留下,不需要走,要走的,是她……”话音落下,眼神就如刀刃一般飞射到张家夫妻身上。那一眼,恨不得将他们夫妻二人剥皮拆骨,入口咽下。
女娃娃不说话了,安静的站在老村长身边。
“疯了疯了都疯了!”张家媳妇像是发了狂一般,不敢相信前一秒还胜券在握,下一秒他们就要被赶出祥云村的事实。她有些激动的抓住张官人的袖子,厉声叫嚷着,“相公,我是无辜的,都是那个小蹄子在那乱说,那些都是子虚乌有的事,你要相信我,相信我!”
张官人脸色极度暗淡,尤其他回过头,竟然在看热闹的人群中瞧见了赵启天的身影,不过很快,许是那人怕被责难,快步的离开了。
“自作孽,不可活。”张官人毫不怜惜的扯下张家媳妇的手,“一会儿我便给你一纸休书,你好自为之!”若不是这个女人有些手段、擅长拉拢人心,他才不会和这个女人成亲。
那边的张家闹得不可开交,反观老村长这儿,却是死气沉沉。那中年人抱着小虎子,一声不吭的在老村长身边站着,犹豫了许久才缓慢的开口,“爹……”
“爹什么爹!混账东西!”老村长恼怒的一吼,“若不是你生不出个一儿半女,用得着丢我这个老脸去和自己儿媳妇吗?”
中年人被老父亲一声吼惊得瑟缩着身子,便不再出声了。
外围人看热闹,当事人乱糟糟的情况下,唯有一人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她澄澈的大眼一眨一眨,便静悄悄的站在老村长的身后,恍若是空气一般。
“呵……这丫头是越来越有趣了。”华服女人满意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便抬手指了指,“姐姐果然是给我留了一手好棋。”
“夫人,要奴婢去把她带过来吗?”妇人不知这女人在想什么,便轻轻的问了一句。
女人刚想说话,便忽然和那女娃娃的目光撞在一起,那孩子的目光极具有侵略性,不断的打量着自己。想来她也是阅人无数,还是第一次瞧见那样眼神的孩子。
两人的目光还没对视多久,忽然便被一声凄厉的女音给打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