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星月也插话道:“回来就听说大姐字写得顶好,不如大姐写几首诗文赠我可好?”
结果刘紫月抱着全色江南绣线回听雨轩,却干着舞文弄墨的活计。刘紫月打散头发,换了衣裳,打开烟罗纱账子,歇中觉。朦胧间,听到有人喊黄嬷嬷,以及廊沿下低低的说话声。
刘紫月睡起时,刚睁眼,只见青竹坐在床边的矮榻上低着头做针线活计。刘紫月拢着才晒过的拼花缎面软被,侧身向外,托着下巴看青竹道:“竹丫头,这又是忙活什么呢?”
青竹托着绣架,正低头抽针,被刘紫月的突然飘来的声音惊了一下,她的手不小心被针扎着。青竹“嘶”地一声忙将手放在嘴边吸吮,另一只手收起针线笸箩,转身对刘紫月道:“姑娘醒了。”
刘紫月翻身下床,拿起针线笸箩里的圆形绣架疑惑道:“做事仔细些,这做的什么?”
“给姑娘做鞋面。”青竹笑着替刘紫月拿屏风上的半旧常服道,“小定过了,姑娘眼见着就要出阁,虽说嫁妆府里会筹备,凤冠霞帔,贤王妃的诰命吉服由礼部按规制做来,不由咱们经心,但是奴婢想亲自给姑娘做几身家常穿的衣裳。府里绣房做的陪嫁四季衣裳奴婢去瞧了,都顾着大夫人的脸子,料子,做工,金丝银线,怎么富丽怎么来。奴婢想,姑娘平日里家常穿着这些,定然不舒坦。”
刘紫月摊开手,配合着青竹穿衣,面色柔和道:“嗯有心了,要什么料子,自己开了库房拿,不必与我报帐。”
青竹点头应下,提到针头线脑,又想起一事来:“姑娘可知道姑爷的身量尺头?”
“不知道,怎么了?”刘紫月道。
青竹道:“那得要让人问来,按规矩姑娘得亲自为姑爷做两身衣裳,姑娘上头没有公婆,这个倒是可免。”
刘紫月拉整腰带:“这个你一并做了就好,你知道我不善这个。”
对于帮贤王做新衣裳的事,青竹不但不肯应下,还义正词严地教育起刘紫月婚嫁俗礼。刘紫月想了想,最后无奈地道:“我针线活不行,要不做两身里衣吧?”就她这手艺,若是做外衣,还不让人笑掉了牙齿。
刘紫月整了整衣襟,从屏风后走出来到外间屋子。才要到雕花木棱窗前的矮榻上坐下,却见屋内桌上摆着一个长条形檀木匣子。
刘紫月坐到桌前,打开檀木匣子:“这是什么?”无人应答,青竹在里间屋里收整被褥,外间屋里只刘紫月一人。
匣子里整齐摆着一套黑色描金花卉纹的笔墨纸砚。刘紫月拿起匣子里头的那块紫檀黑漆描金花卉端砚看了看放下,又拿起两本装订整齐的空白书册。才打开,就闻得一股异香袭来。
刘紫月道:“好香。”
这时红线挑帘进来,上下拍打着身上的雪水:“什么好香,我瞧瞧?”
“外头下雪了?”刘紫月伸头往雕花木棱窗外看。
“可不是,才停了小半日,又下了,这鬼天气怪冷的。”红线拿过刘紫月手中的空白书册闻了闻,“疑,这是舍子香。”
“既然有这个,不会也有那个吧?”红线神色凝重地将匣子里的笔墨砚等物全都拿出来,闻过来,又看过去,“果然,是那个没错。”
刘紫月在旁边听得一头雾水,疑惑地问道:“这个有什么不好?”
红线伸头看了一门帘处,又走到雕花木棱窗前神神叨叨地看了看,将笔墨纸砚全收进紫檀匣子,抱起,拉着刘紫月一径向里屋说话。青竹整好床褥,见刘紫月与红线走来,也跟着站了过来。
红线将紫檀匣子放在里屋圆桌上,重新打开,拿着书册神情凝重地道:“这个纸被舍子香泡过。所谓的舍子香,取名源自舍子花。舍子花您知道又名曼珠沙华,彼岸花,天涯花。只是取了这个花名的意思,配制它的原料却与舍子花不相干,而是经多种名贵香料精心调制而成。听说配制的手法极其复杂,天下只章华夫人才能配出,难得得很。当年我在白医仙身边时,有见过她使这个。”
刘紫月凝眉道:“有毒吗?”
红线摇头:“我正要说这个。虽说它无毒,但是与另一种天叶香同用,久闻能使有孕之人落胎,无孕之人绝子。彼岸花,开彼岸,花开时看不到叶,有叶时见不到花,花叶两不相见。舍子香与天叶香,二者不在一起时均无毒,但是花香与叶香同在时,久闻则是能致人落胎绝嗣。”
“你是意思是说这里面也有天叶香?”青竹插话道。
红线指着紫檀匣子里的墨条,点头:“有的,这个天叶香藏在墨里。”
刘紫月拿起紫檀匣子里的那块黑色描金花卉纹的墨条,正要凑近细闻,却被青竹制止道:“姑娘方才闻了那舍子香,此刻最好还是不要闻这天叶香。”
刘紫月手指轻轻抚过墨条上精致的描金花卉,以及墨条端口:“墨质细滑,色润而匀亮,可惜了一块好墨。这些是谁送来的?”
青竹自责道:“下午黄嬷嬷来过,放下东西就走了,我当时也没细看,这事怨我。这可如何是好,要不咱们就说有毒,将东西原样退回去?”
刘紫月拍了拍青竹的肩膀安抚道:“事情既然出了,总能想到应对的法子。这事不单只冲着我,瞧着吧,后头还有龙门阵。好在有红线在,咱们已然识破这毒,得了先机,不如就给她使上一计。”当场没说有毒,事后拿了东西退回去,人家只说经了多道手了,不与她们相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