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紫月不相信,一个不满百日,从没有出过府门的襁褓中的孩子,会无端染上这个病。龙有逆鳞,触之必死。无论是谁,她都不会放过。
“另外,八百里加急速请舅舅回京。”刘紫月道。
风吹树动,枝影摇晃。只听龙一应诺后,轻微的扑腾离去之声,刘紫月淡淡地收回目光。
贤王府世子染上天花之症,引来各方关注。皇上窃喜的同时,当天夜里便以边境瘟疫盛行为名下传八百里急召全面关闭林鸿关,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入关,违者斩立决。皇上的召令才发出,刘紫月便收到宫里龙五送来的消息。
“好一个边境瘟疫盛行。”刘紫月坐于琴语院中的凉亭之内,手指轻点着身旁的石桌,冷笑道。林鸿关往西南方向五十里,便是神医谷。神医谷不属于四国,属四国之外的三不管之地,地界上更靠近东华国。晨哥儿前脚得病,皇上后脚就发出急召关闭林鸿关,她就是用脚趾头想便知道,皇上此举意在阻截舅舅回京为晨哥儿看病。
刘紫月道:“若是本妃没有记错的话,林鸿关的守将是霍家五爷,霍言祯。”霍言祯此人豪爽豁达,重情重义,自小教养在霍老将军身边,能掌大军,有将帅之才,是东华国年轻一辈的小将中少有的有大才之人。
龙一道:“是。”
刘紫月道:“你去把本妃书桌抽屉里的一封信拿出,亲自交到霍老将军手上,霍老将军看了,自会明白该如何行事。”这封信她一早备下,为的是关键时候拿出,收复霍家。只是现在,与晨哥儿的性命相比,一个小小的霍家又算得了什么?
“另外,皇上太闲了,给他找些事做。”刘紫月略作沉吟后道,“将前朝余孽潜藏在黑市的消息放出去,另外将咱们一直盯梢着的几个前朝余孽头目也推出。本妃也有样学样,玩个借力打力的游戏,让皇上与镇国将军府狗咬狗斗去。”顺便借皇帝之手,搅动前朝余孽这溏池水,她下网捕捕鱼。
刘紫月轻拢衣襟,甩袖走向晨哥儿的寝房。夜风冷寒而彻骨,雪纷纷扬扬地下着,四处满积着雪,房檐下挂了许多长长短短,粗细不一的冰锥。霍家,霍老将军披着外衣站在寝房的窗前,掌风轻扇,窗前房檐下晶莹莹的冰锥子一根根碎成白色的冰沫。
“好俊的功夫。”
“谁?”霍老将军寻声望去,只见院中墙角落的暗影下走出一个身着黑衣劲装的武士。
“阁下也不差。能不动声色地避开霍家隐卫。”霍老将军捋须,神态淡然地点评道,“若是老夫没有猜错的话,阁下便是声名贺贺的贤王府龙隐卫。”
龙一没有应答,从怀中掏出封信,扔给霍老将军,留下一句:“霍家危矣,贤王妃王妃允诺,保下霍家。”后,纵身离去。
霍老将军略作愣神后,便听院外一串零乱的脚步由远及近地响起。他定睛一看,便见自己的长子与次子分别提着一浅素色宫灯快步走了过来。
“父亲?”霍大爷与霍二爷异口同声地唤道。
“无事。”霍老将军摇头苦笑,贤王妃还真是性急。就凭方才那名龙隐的实力,想要再次躲过霍家隐卫不难。他这是有意惊动他的儿子们,让他早些商议,早做决定。
霍老爷子将窗子阖上,转身坐于房中的小榻上,就着小榻子上的烛火看信。霍大爷与霍二爷见老父脸上的神色由从容闲然变为愤怒,再由愤怒转为凝重与忧思,他们二人相互对视一眼。
“父亲?”霍大爷小声探问。
霍老将军良久长叹了一口气:“你们也看看吧。”长房长孙的死,他一直在暗中追查,没想到竟然与镇国将军府有关。
霍大爷率先看完信:“父亲,消息可靠?”
“咱们顺着贤王妃提供的线索,想要查证轻而易举,贤王妃没必要撒这个谎。弦哥儿的死因多半错不了。”霍老将军咬牙切齿地道,“黄振礼,镇国将军府该死。”
提到儿子,霍大爷悲愤填膺:“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霍老将军道:“咱们还得从长计议。至于贤王妃所请,应了。”贤王府世子染上天花,皇上严旨封锁林鸿关,贤王妃此时派人上门来为的自然是身在神医谷的小神医通关入京之事。
霍二爷道:“父亲,皇上发的可是明旨,四弟那里……”
霍老将军摆手道:“身在局中,镇国将军府的实力你心里清楚,如今咱们是进退不可,别忘了入夜时分,咱们收到老三那里送来的急报,霍家危矣!”事到如今,只能相信贤王府,放手一搏。至于镇国将军府在霍家背后捅下的这一刀,不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霍老将军浑浊的眸子泛着坚毅的光茫。他望向身旁的烛火。小榻茶几上的烛火煌煌地燃着,橙黄的烛火光圈随风跳跃。
贤王府,夜深人静,小榻上的烛火煌煌地点着,窗外的风雪渐势大了起来。刘紫月单手支着头靠坐在小榻上,一手轻轻推着摇篮,担忧地看着摇篮里才闹过一场,仍旧低声哼哼叽叽睡得不安稳的晨哥儿,心如刀绞。
“王妃”龙一站在院外传音低唤。
刘紫月看了一眼孩子,向一旁的孙嬷嬷点头示意后,起身轻手轻脚地走到院中。刘紫月披着一件黑色银丝暗花纹狐狸毛滚边斗蓬,负手立于墙下,听着龙一在院外汇报探查情况。事情果然如她所想,晨哥儿不是无缘无故染上天花。
晨哥儿的乳娘家中近来有一房不常往来的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