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们很快发现,无论是以查案的名义光明正大地进入案发现场,还是暗着来,他们都没能够成功地在龙隐与裘家人的眼皮底下将毒运进案发现场。没有物证,根本不能让贤王妃坐实了毒杀黄四夫人的罪名。
华城王知府与陈总督开始指责离城知州,说他蠢人多作怪,要害死他们。离城知州气恼道:“本来一切都在掌握之中,若不是你们煽风点火,根本不会弄成现在这个样子。”
没有人证,物证,案情不明朗,一旦正式开堂公审,贤王妃很快便能洗脱嫌疑。因此,离城知州扣着贤王妃,拖着案子,利用流言煽动学子将事情闹大向贤王妃施压,这是他以往逼迫,威吓胆小怕事下官或是名惜名声的名门清贵乖乖就犯的手段。本想着虽然黄四夫人的案子有些脱离掌控,没有留下让贤王妃坐实罪名的罪证,治不了贤王妃的罪,不过不要紧说到底,他想要的还是贤王妃手中的东西。
离城知州几人虽然意识到他们被一双无形的手推到火上烤,但是却不能放弃原有的威逼利诱贤王妃的打算。他们各自回去,经过一夜的沉思与熟虑,都不约而同地决定按照原来的计划利用眼下炙得火热的流言,施压贤王妃。毕竟只是一个离了男人倚仗的妇道人家,他们总想要试一试。
有间客栈里,刘紫月每日练字,下棋,弹琴,赏花,看书,清闲自在得仿佛根本不受外边愈演愈烈的流言影响。
刘紫月坐在桂花树下独自下棋。清素的打扮,娴雅的姿态,娴静淡然的样子,让从外边过来的陈总督愣了一下。他不觉无奈地轻声苦笑。贤王妃这哪里有半点被人看押的样子?反倒是他们,因为外头传得沸沸扬扬的流言让他们陷于背动。
遇事从容,临危不乱,举手投足间皆是尽在掌握的自信,或许他们都小看贤王妃了。长于乡野,从小被家族抛弃,然而贤王妃这份气度却不是那些只识琴棋书画的名门闺秀比得了的。
陈总督提着袋油纸包裹的腌酸梅上前:“贤王妃好兴致。”
刘紫月头也不抬,不咸不淡地道:“送走了知州,知府,本妃料想着这总督也该上门了。”
陈总督被刘紫月这不咸不淡地调侃,倒也不恼:“这是内子亲手做的腌酸梅。她听说贤王妃有孕,料想或许喜欢这个无论如何都让下官带些来。”
“代本妃谢谢尊夫人。”刘紫月抬头看了一眼陈总督,“坐。”
与知州,知府一样,稍作寒喧后,陈总督也略略提了一便外头的形势:“外头的学子闹了起来,一定要官府严惩凶手。”
陈总督说话的时候停了停,认真地观察贤王妃的神色。让他失望的是贤王妃仍旧淡定从容地,仿若无事人一般地下着棋。陈总督皱了皱眉生怕贤王妃不懂似地认真仔细地解释着学子请愿的严重性,以及案子本身是如何对贤王府不利。
“黄四夫人中毒的时候,贤王妃就站在她跟前,裘家有许多人看见了。”陈总督又道,“贤王妃不要小看那些请愿的书生,若是再由着事态发展下去,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朝庭必将插手此事,到时三司会审,举国观注之下,查出什么可就再没有任何转还的余地。”
刘紫月挑眉:“那正好,本妃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陈总督以为本妃是三岁稚儿好欺么?依本律刑狱大案,由其是人命关司需得人证,物证同时齐备。本妃敢问本案的人证何在,物证何在?”
陈总督不恼,官场多年,他学得最多的就是与人打交道,上官,下官,平民,显贵,皇亲国戚等等。他继续威逼道:“贤王妃有作案动机,作案时间,作案能力,身上的嫌疑很难洗清,办案的法子太多,可不是哪一桩都是那么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贤王府明处暗处的敌人不少,他们是不会放过这个打击贤王府的机会。”
刘紫月将棋子放下,靠着椅背似笑非笑地道:“陈总督想说什么?”
陈总督再接再厉道:“下官只是想提醒贤王妃,官场与闺阁不同,这世上也没那么多黑即是黑,白即是白,关健还得看利益。”
刘紫月站起身来道:“陈总督想要什么?”
“交出贤王府的龙隐卫,各地产业,闽地的政务以及闽地三十万大军的军权。”陈总督道。
刘紫月道:“陈总督挺瘦的一个人,胃口不小。”
“下官这也是为贤王妃考虑。贤王病重不得归,贤王妃一介妇孺挑大梁主政贤王府,又是身怀六甲之躯,本官这是好心减轻贤王妃肩上的负担。”陈总督捋着长胡子道,“东南沿海常年有倭寇来扰,事关数十万百姓安危,依下官之见贤王妃恐难担此大任,交出闽地军政大权,于国,于家,于百姓,于贤王妃都是好事。至于这个案子,下官保证一定办平,洗脱贤王妃的嫌疑怎么样?”
刘紫月深深地看着半眯着眼睛对着自己微笑的白胡老者。他那精瘦的,布满皱纹的,微黑的脸上,一双浑浊的,仿佛看尽世事的三角眼闪着意味不明的精光。
“陈总督行武出身,武艺了得,想不到嘴巴也这样厉害。一张嘴,两片唇,一张一合间,竟把威逼利诱,巧取豪夺说得这样冠冕堂皇。”刘紫月抚着肚子,忽地低低笑了起来,“看来总督大人真把本妃当三岁稚儿看待。”
刘紫月站在交椅背后,扶着椅背邪邪地勾了勾嘴角:“陈总督这样处心积到底是真心为国为民呢,还是为了别的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