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座宫廷都被掩盖在一片奢靡的灯火之下,煌煌宫灯透过未央宫的千百扇宫门窗扉,静静的照耀着未央宫的夜晚。
记忆纷乱头绪,如同从绢布上扯下的一根细丝,轻轻一拽,整匹华丽的绢布全部散乱,徒留一片奢靡的残红。
东方少卿从梯子上一步一步的爬下来,百官们哭着爬过去,大叫着陛下要注意身体,勿要肆意胡闹云云。
“诸君果然对朕忠心耿耿,今日朕已经想明白了,爱卿们快快平身吧。”
众人顿时涕零如雨,心道皇上总算顿悟了。
“为了仔细反思朕的所言所为,朕决定,罢朝三日,大家也回家好好思量,研究济世富国之道吧。”
说罢,就在众多大臣呆愣的目光中扬长而去,还没走出国子殿,就迫不及待的对内侍说道:“连宴三天,把这次所有入选的秀女都带到榭水居来。”
诸人无语,帝王得意的大笑而去。
我们都是命运手下朝生暮死的浮游,仓促之间,便隐现数十年峥嵘冷热。
师父,但愿你能走得出去。
出了清水关之后,就是西南的土地了,虽然此时已是隆冬,但是西南气候温和,雪言出关的时候竟然还在下着雨。
淡青色的远山笼罩在白茫茫的雨雾之中,远江如链,蜿蜒的流过,原野上的黄昏份外美丽,乌金微沉,大地铺金,冷月却已然淡然初升,荒草繁盛,高高摇曳,与马背平齐,大风吹动之间,隐见那离离之草如赤金微波,自广袤的天际一波一波的汹涌而至。
她就西南官道上的容止城里住了下来,租了一间小小的屋舍,独门独院,地处偏僻,门前生着两株垂柳,此时光秃秃的,枯黄一片。
年关已到,容止城里张灯结彩,浓浓喜气,隔壁的房东见她一个单身年轻女子独自住在这里,便两次三番的来邀请她一同过年,都被她婉拒了。
清晨的时候下了一场清雪,不过雪花还没落地就融化了,倒是树挂上积了薄薄的一层,远远望去,远处的山巅白茫茫的一片,山下碧水脉脉,满城梧桐蔽日,一片湖光山色。
房东是一个三十多岁的胖胖妇人,长的十分和善,膝下有一双儿女,丈夫是城里私塾的教书先生,也算是小康之家。
那女孩子似乎很喜欢雪言,每天经过门前的时候都会伸着脖子往里看,她哥哥见她好奇,有时候就在下面托着她,让她趴在青墙上瞧一瞧。
傍晚的时候,雪言害怕房东再来叫她吃饭就自己出了门。
天还没黑,灯市也还未开,但是街上就已经十分热闹了,到处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各种小吃摊位绕着大街摆了一整排,贩卖煮酒烟丝胭脂玩物的小贩挤满了贤阳主街,雪言嫌这里太热闹,就稍稍避开。
因为是节庆,平日不出门的大户人家夫人小姐们也纷纷出了府,街上随处可见几人抬着的轿子软椅马车,一辆辆的从雪言身边经过,偶尔飘出几缕欢笑声,和着远湖吹来的暖暖熏风,一派祥和静谧的气息。
相较于满眼的红粉艳绿,雪言穿的十分素净。但是毕竟是灵国皇宫之物,到底比寻常的民服华丽精致,藕色云纱薄衣,浅蓝藕白长罗裙,以极淡色的丝线绣出一朵朵淡淡的玉兰,远远望去,如清新的冉冉新荷。
加之她淡定青温的气质,独自一人行走在梧桐深寂的长街上,过往的书生公子无不争相注目,偶有想要上前来搭讪攀谈的,走到她身前却略略踟蹰,只感她的清冷舒淡之气不似寻常女子的矜持做作,而是实实在在的没将这重重人影放在眼内,稍一犹疑,她就已经去的远了。
天色渐黑,暮色合拢,天公作美,赐了今夜一轮圆月,星子寥落,淡淡的月华被或繁或疏的树叶一筛,被碎成细小的明光,淡淡的落在了她的肩上。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来到灵京城了,三年前,她带兵攻进潋滟城,和无痕一起逃了出来,想要往西南区,途逢遇难的杨书瑶和沈飞燕姐妹,就在这个地方,雪言和无痕与她二人作了最后的了断,其结果就是飞燕看破一切在不远处的空山寺削发为尼,而杨书瑶就此下落不明,至今也没有消息。
岁月恍惚,如流年白水,沈飞燕多年杳无音讯,当年呼风唤雨金玉满堂的皇族郡主,想必已经在佛光满堂的空山寺撇去了一生戾气,而杨书瑶更是零落成泥,一步步的迈入了肮脏九幽之所,如今飘零散落,不知身在何方。
雪言嘴角牵起一丝淡淡的笑,那笑容如此淡薄,尚未滑到脸侧就已然消失,看起来像是一笼淡淡的烟雾,悲凉的散落在冷风之中。
远处亮起了大片璀璨的灯火,红红绿绿,金黄暗粉,一派琉璃。炮竹声声,孩童欢快的稚笑,小贩的叫嚷,姑娘们的娇娆,顺着湖岸的风一丝丝的传来,听在她的耳朵里,像是温润的冷火,暖暖的亮着,但却丝毫没有暖意,好似从另一个世界传来。
不知不觉已经走了很远,一棵大榆树又粗又高的立在湖边,估计得有三四十年的树龄,上面缠满了红色的布条还有各色的剪纸,那是乡下百姓们的迷信,他们相信榆树里面住着神仙,越是粗壮年头久的树越能通神,久而久之,就经常有遇到难处的百姓来此叩拜,祈求心事顺利,故人平安。
雪言站在树下,一种莫名的情绪从心底升起,她不知道那树上有什么,只是静静的仰着头望去,久久的凝望,半眯起眼睛,无喜无悲,视线穿透了尘封的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