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也不管东方少卿说什么,转身就回了阁楼。

走的很远了,还能感觉得到东方少卿的目光好似尖针一般,几欲捅破她的外壳。坐在临笼的窗子前,用手伸进笼子里摸着小松鼠,一阵风垂下,小松鼠跑进了笼里的房屋里,她忽然只觉得手有些冰冷,凉沁入骨。

那双狭长的凤目再一次回荡在眼前,还有男人温和的目光,清逸的脸孔,鲜红的嘴唇……

还有她临走时他最后的那句话。

小心点,早点回来,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终究,她还是那么不小心!他为她扫清了一切障碍,可她还是逞强受了伤。

终究,她还是不能让他省心!

算了,今日精神不错,明天应该就可以走了,在宫里住着,难免有些不便,况且今日还见到了萧国的七公主,就算东方少卿不怕,自己也不该再为他惹麻烦。

毕竟自己现在是浔国的人,灵国与浔国即将要开战了,东方少卿这样公开护着自己,总是不好。

这样想着,她就渐渐睡去。临睡前仍旧想起东方少卿的那句话,柳无痕是在为你扫除一切障碍!

若是没有他,自己在这个世界早就已经死了。

自己终究帮不了他什么,反而总是给他添乱!

以后真的要小心了,一定不能让他担心了,要做的不是他的拖油瓶,而是他的左右手,就像,离陌那样……

雪言是被醉人的香气扰醒的。

月上中空,星子寥落,月光如水银泄地,穿过镂空的窗子柔柔的洒了进来,落在凉榻之上,好似盛开了大片雪白的梨花。

雪言穿了一身大红色的内室软裙,满头乌发散在榻上,轻皱素眉,缓缓的睁开眼睛,只见窗外水光粼粼,映照着柔和的月色,越发显得飘逸出尘,倩影寥落。

白日里睡得多了,夜里反而走了困。

雪言坐起身来,也没惊动外面的侍女,走到窗前,轻轻掀开一角窗子。

但见窗前一株海棠开的正盛,花枝斜出,如丹如霞,好似大片胭脂醉染,在冷寂的夜风中轻轻摇曳,幽香袭人,扑面而来,花瓣轻簇,伸出手指轻轻一碰,就有丹红色的轻絮落下,洒在宽大的袍袖之间。

不远的清池之上,有宫人泛舟轻摇,箫声瑟瑟,悠然好似空谷幽山,催人入眠。霎时间,长时间的辛劳好似不翼而飞,雪言临窗而立,乍若闯入仙界的顽童,不知今夕是何夕。

不想惊动外面的侍女,提起裙摆,镶着红色的软底绣鞋轻轻一踏,就踩在高高的树枝之上,轻巧的翻越,沿着刚刚建起的笼子,顺着二楼就落了下去,身体一转,稳稳的落在了地上。

海棠的土还是新添的,显然是刚刚从别处移来,想起之前在街上所见,东方少卿笑言要将那株花树移进宫来,没想到他却当真记下了。

不知为何,心底微微一动,转头不再多看,仿若生怕惊起心底何种涟漪一般。

如今已是夏末,夜间不复白日的暑意,初有微凉。雪言提着裙摆,穿着不甚合脚的宫廷绣鞋,缓步走在清池周遭的乌木桥上。

池上清风徐徐,吹得她的裙摆沙沙作响。天际空旷,星子稀疏,云遮雾掩之下,一弯月牙幽幽的在殿宇中穿梭行走,光影晕晕,洒地潇白,好似破冰处的一汪清水。

岸边花香四溢,大朵的白红浅粉交织在一处,重叠细密,笼罩在一片悠然的银色之中。

雪言的神态很安详,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安静的心态了,夜风吹拂在她的脸上,一切好似睡梦中的幻境一般。

正走着,一只锦鲤突然跃起,砰的一声砸乱了一池春水,涟漪幽幽,却更显静谧。

四周清寂无人,雪言索性坐在木桥之上,手扶着乌木栏杆,望着湖面上的浅浅波纹,将头轻轻的抵在原木的年轮之上。

忘了有多久,没有这样安静了。

这几日的灵京之行,好似洗涤掉了她身上所有的戾气和疲倦,这幽然的山水,满园的夏花,婉转的飞檐与斗拱,无不显示出江南烟雨的风韵和清和。

她终于可以长舒一口气,然后告诉自己,这里不是潋滟城,不是浔国,也不是忧都,远离杀戮,没有追杀,她暂时歇息了,可以稍微的,稍微的,深吸一口气了。

这段时间以来,就算她嘴上不说,再算她再过坚强,终于,还是有些疲惫了。

不知道浔国的风,是否也和这里一样温暖?

想到这里,雪言突然轻笑了。

怎么会呢?浔国偏处北方,冬天严寒,寒风凌厉,皑皑白雪;夏天酷暑,虽然浔国远比灵京这个江南之地天气暴烈多了,不过浔国地阔方圆,有辽阔的大地,茂盛的草原连绵起伏,一碧千里,宛如一片绿色的海洋,流进湛蓝的天际,人们可以放马驰骋。

但是那样的草原只是无痕跟她说的,她也只是从他的话里想象出来的,在浔京的这段时间,无痕太忙了,忙到只能带她到街上逛逛,却从未踏进草原上游览一番。

他真的是太忙了!无痕说等他解决完浔京的那些事,就带她一起隐居避世,到时候就可以和他一起去游览这些美景,到天涯海角,到天涯尽头,到云畔之巅,到他们都没有去过的地方。

云天之巅!对了,无痕跟他说过,云天之巅是世界上最接近天的一座山峰,传言人站在上面好似腾云驾雾一般,整个身体轻飘飘的,好像漂游在上面,山雾缭绕,云海奇景,这么美的地方应该胜过珠穆朗玛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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