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新年的记忆,元尾并没有多少。
早在黄石村,爷爷没有能力为他添置一件新衣,因此新年就代表着爷爷的长吁短叹。
后来和木茴来到鱼王埠,得益于义父李雾的富庶以及刘家的兄妹的关照,元尾这才初尝过节的乐趣。
但等踏上修仙之路,元尾便再也没有时间的概念。日子有时很长又有时很短,那些凡人们的节日总在不知不觉中溜过。
上店村的新年特别与众不同。
或许是平日里被生之艰辛压抑了太久,他们急需一个盛大的节日来放纵自己。
早早的,每家每户都帖上了火红的对联,那是村里老秀才的墨宝。锅底炭灰与松油混合而成的黑墨在红色的纸张上熠熠生辉,显得特别喜庆。
太阳还未升起,在朦胧晨色中,家家户户打开了大门,年轻人三五成群挨家挨户的拜新年。小伙子们进了堂屋,扑通扑通跪倒一片,说着吉祥祝福的话,磕头磕的咚咚响。而那些姑娘们则收起平日里大大咧咧的形象,好像一夜之间扭捏成了大户人家的小姐,到了长辈家,浅浅的弯弯膝盖说声万福…
元尾被被大蛮二蛮拉着同样游走了所有人家,给长辈磕头、给平辈祝福,遇到了小辈则要掏出几个铜板当做压岁钱…
太阳升到了一丈多高,老村长李麻五大吼一声:“走咧!威风大鼓敲起来,我们都去下店村看热闹去!”
一时间,除了那些老的走不动的爷爷奶奶辈,全村男女老少汇成一条人流,直奔下店村。而在这队伍最前头的则是二十多个小伙子组成的威风鼓队。他们一样的白色羔羊皮坎肩、黑色束口肥腿裤,铜盆大小的牛皮鼓用红色绸缎束缚在腰间,光着抹了猪油的结实胳膊,在寒冬的萧瑟里十分扎眼。
“二蛮敲的不对,哎呀,腿、腿、腿别抬那么高啊…”
“大荒敲的太猛了,到了下店村那鼓还不被他敲碎了啊…”
“三驹子走位不好,看看看…看走了些什么啊…”
“不、不、不行,我得跟村长说说、说、说,要不我去把他们几个中、中的一个换下来,要不然还不得给、给我们村丢脸啊…”
一路上,大蛮看着鼓队的小伙子们大出风头十分不满,不时用过来人的身份在每个人身上挑刺,甚至产生了自己上的想法。不过话虽这样说,他自己明白从鼓队里退出来的原因,最终只是对着元尾发发牢骚,并没有厚着脸皮去找老村长。
从上店村到下店村的山路崎岖漫长,等到元尾他们来到目的地,已经是过了晌午。
下店村,这个只闻其名不见其影的山村终于出现在元尾面前。
下店村的规模要比上店村大了很多,除了山石堆砌的房舍、石板铺就的乡道,还有一座雕刻精美的牌坊,牌坊上有块刻着“六谷高原”四个大字的额匾。
原来,上店村、下店村所处的山地名为六谷高原。
六谷高原是桑垄帝国的国土,与帝国其他地域相比,六谷高原像是平地拔起的一个异类,平均地势高了几千丈有余,而且异常荒芜。在帝国皇朝眼中,六谷高原就是一根鸡肋,他们甚至懒于派驻官兵、臣子前来管理。
顾名思义,六谷高原上有六条巨大的山谷,这些山谷是凡人们的避风港,他们在此繁衍生息了几千年,成立了一个又一个的小山村。
上店村所处的山谷并不是六谷之一,而只是其中一条山谷上的分叉。而下店村所处的山谷才是正宗的六谷之一,而且还是通往高原下面皇城的一条山谷,因此成为整个高原的交通要道。
那新年的狂欢就在牌坊四周的巨大广场上举行,在牌坊对面,一座石头搭建的戏台上,一对男女正在依依呀呀的唱着什么,即使是上店村威风大鼓的喧闹吸引了观众的目光,他们依然唱的不慌不忙,像是见过了大世面。
但是,威风鼓队驱赶着看戏的观众们在广场腾出一块空地,斗志昂扬的小伙子们豪不承让,在空地上表演了一段他们最拿手的好戏。
威风大鼓敲起来的气势非同一般,邻村的大姑娘小媳妇纷纷投来热辣的目光,这让大蛮非常嫉妒。
而等到鼓声一落,原本一脸严肃的鼓手们立刻换了一幅面孔,他们三五成群四散而去,他们的目标当然就是刚刚围在四周的大姑娘们。找到目标后他们谈兴大发,甚至还要即兴表演一段。那因为涂了猪油而更加雄健的臂膀让姑娘们眼睛发直,一段美好的因缘说不定就这样成了。
元尾和大蛮就没有受到这样的待遇。大蛮仗着在鼓队里混的脸熟,拉着元尾接连搭讪了几个姑娘的小群体。
“春枝,这、这、这是我哥虎、虎、虎…”越着急,大蛮越是结巴的说不出话来。
“虎娃。”元尾给他接上。
“我们一起、一起、一起…”
“聊聊?”元尾明白大蛮的意思,又赶紧给他补充。至此,元尾突然醒悟,大蛮拉着自己结伴一起的真实原因莫不是想让自己成为他的舌头?
可姑娘们显然对这一瘸一结巴的组合不怎么待见,没说上两句话她们便以各种借口轻而易举的逃开,而后两人似乎还能听到她们的议论与嘲笑:“一个瘸子…一个结巴…癞蛤蟆…”。
两人屡战屡败,大蛮毫不气馁;而元尾也不懊恼只是乐呵呵的跟着。
“虎娃哥,想不到你、你、你的脸皮这这么厚,被人嘲笑了也不、不、不脸红。”大蛮翘着大拇指非常佩服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