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兰珠心里却是猛的一跳,当即道:“那是兄长的意思,我不知情。我想嫁给你,是真心实意,愿结百年之好。”/p
“那你如今知道了,就不觉得意外?”姚谦连眼皮都没抬。/p
徐兰珠哑然,别过头去。/p
“即便此事你不知情”姚谦续道:“国子监里那些事,你也不知情?同窗排挤欺辱、先生冷落打压,在那些高门纨绔跟前,我没有半点还手之力。你费尽手段,不就是要我明白,京城中弱肉强食,尊卑有别,我若想出头,只能依附你父兄的权势吗。你父兄挟持我至亲,不就是要我有所顾忌,令你得逞吗。如你们所愿,我明白了,所以娶了你。”/p
姚谦说罢,弹了弹身上灰尘,面色平和如旧。/p
徐兰珠的脸色却已变得很难看。/p
这些事她既然敢做,就不怕姚谦知道。然而他这样直言挑破,依旧令她觉得难堪。/p
她骄矜惯了,不肯失了气势,遂冷笑两声。/p
“即便你娶我不是心甘情愿,成婚之后,不也常伏低做小,摆出体贴姿态?不过是为我父兄的权势!如今父亲失势,你就摆出事不关己的姿态,姚谦枉你读尽圣贤书,这般做派,未免太过小人!”/p
毕竟养尊处优惯了,陡然夫妻争吵,虽怒声斥责,眼中却滚出泪来。/p
姚谦看着她脸上从未有过的泪珠,微微一怔。/p
旋即侧过身,道:“我确实是小人。当初答应娶你时,就已与君子背道而驰。十年苦读,既然真本事抵不过权势欺压,我确实想过借你父兄之力,寻个施展抱负的机会,后来才知那是多荒唐可笑。你我既是夫妻,若府中能翻身,你尽可和离,另寻良人。若不能翻身,我也会照顾你和孩子。但无论如何”/p
他看向徐兰珠,清晰说道:“欺君谋逆的事,我不会做。”/p
徐兰珠愣住,眼睁睁看着姚谦出了屋子,姿态温和如常,心里却仿佛被重锤击过。/p
数日之后,徐府迎来一道噩耗。/p
被关押了大半年之后,刑部于近日请得旨意,将择日将他处斩。/p
惊闻噩耗,徐公望花白的胡须颤了颤,几乎昏过去。/p
……/p
此时的伽罗,却正走在入宫的路上,身旁是杨坚的墨色身影。/p
自那日武元帝与戎楼议定婚事后, 礼部果然应命筹备, 迅纳彩、问名, 并由如今炙手可热的左相姜瞻保媒,因杨坚的恩师苏老先生近来在京城盘桓, 也请了他出动。问名的结果自然是大吉,遂由内府安排,准备聘礼。/p
伽罗反倒闲了下来。/p
皇家提亲的人上门,她自然不好再留住鸿胪客馆, 独孤家的府邸早已查封,家产也被抄没。好在外祖父途中已有准备, 在京城里买了座府邸,事先收拾好, 安排伽罗父女和冼氏、华裳等人住进去。/p
今日段贵妃派的内监来传旨时, 杨坚正巧来看她,听得此事,遂提出陪她入宫。/p
如今皇后之位虚悬,武元帝膝下建章宫牢固, 也没有另册皇后之一,段贵妃虽非正宫, 却也是代掌六宫之事, 后宫里最尊贵的女人。/p
伽罗不能怠慢,临出门前好生装扮过, 遂乘车至宫门前,再徒步入内。/p
三月的春阳已十分暖热, 走在宫墙夹峙的廊道间,两侧朱墙上的琉璃瓦被照得辉彩耀目,沿墙根偶尔栽种花树,被宫人修建得格外整洁。仪秋宫在皇宫的东北角,离建章宫甚近,先前伽罗被召入紫宸殿时,还曾经过附近的廊道。/p
不过此时,她的心情显然要明媚许多。/p
杨坚走在她身侧,经过廊道交汇处,不由想起那时伽罗被乐安公主堵在这里,拿拂秣狗吓唬的场景。他侧头觑她,见伽罗纤秀的腰背挺直,罗裙曳地,蓁微抬平视前方,姿态不卑不亢。/p
“不担心吗?”他低声问。/p
“有殿下亲自护送,担心什么?”/p
杨坚唇角动了动这分明是有恃无恐。/p
又低声道:“前两日英娥养的那只狗病了,她将阿白抱了过去。”/p
所以呢?/p
伽罗不解,眼见几步外的宫门牌匾上写着端庄的“仪秋宫”三字,又有个宫装威仪的姑姑从宫门走出来,暂时按捺疑惑,低头看路。/p
那姑姑却已屈膝行礼,“拜见皇上。”/p
杨坚颔,在外仍旧是冷肃端贵的仪态,话都不肯多说半句。/p
跟在伽罗身后的内监却已上前,“方姑姑,这位就是傅姑娘,按着贵妃娘娘的吩咐,特地请进宫里来的。”/p
方姑姑颔,当着杨坚的面不敢多言,只恭恭敬敬避让在侧,躬身道:“皇上请,傅姑娘请。”/p
伽罗跟随在杨坚身后,半只脚才跨进门,连仪秋宫的模样都没看清楚,便见前面有一团白影忽然跑过来,冲着她的身子便扑。她心中微惊,下意识地后仰身子想躲开,那白绒绒的东西已然扑到了她腿上。/p
她模糊想起杨坚说的话,腿却下意识地抬起抽离,却被门槛绊住,慌乱之下身子不稳,立时向后倒去。/p
杨坚伸手,稳稳扶住她的肩膀,低头侧目,隐然笑意。/p
伽罗懊恼,顾不上理会他,低头一瞧,便见腿被一直通身雪白的拂秣狗抱着,那双眼睛滴溜溜直转,鼻子贴着她的腿嗅个不停,嘴里出呜呜的声音。/p
不是阿白是谁?/p
伽罗心下欢喜,记着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