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他那样的势力,短时间内做出那样的安排,就不算奇怪了。/p
而突厥使臣能够携国书而来,想必也是他的主意。/p
前尘旧事倏然有了明晰的线索,杨坚沉默了好半天,才平稳心绪。/p
而后,回到最初的问题,“那么长命锁的事?”/p
“长命锁的事,殿下还是想问?”/p
“当然。”杨坚道。就算突厥那边没了威胁,鹰佐却还是虎视眈眈,这事情一日不查明,稳妥善后,伽罗就还是“被突厥抢走”的身份,需躲藏在建章宫,免得消息传入北凉,平白再起争端,令朝堂雪上加霜。/p
谭氏却不欲立时禀明。/p
方才坦白了伽罗外祖父的事情,不过是想让杨坚知道,伽罗并非可以任意欺负的没落贵女,她的背后,还有突厥权势煊赫的国相。/p
而今大夏国力尚且贫弱,刚跟北凉结了梁子,想必不愿跟突厥交恶,以策安稳。/p
杨坚父子老谋深算,必然看得清形势,那么伽罗的处境,就能好过许多。/p
谭氏在赌这个。/p
而至于长命锁的事,谭氏还未拿定主意。/p
——即便伽罗说了杨坚许多好处,谭氏跟杨坚相交甚少,并不敢立刻深信。尤其杨坚的背后是那位心机深沉、记仇极深的隋太祖杨忠,那才是修炼千年的老狐狸,谁都不知道他心里打的什么算盘。这样没有把握的情况下,透露底细等同送死。/p
她站得久了,又费心费神,毕竟身体尚未痊愈,脸色就有些苍白。/p
正琢磨着如何打消杨坚的念头,察觉有些腿软,忽然灵机一动,哎哟了声,扶住双鬓。/p
还未待杨坚说话,谭氏身子晃了晃,忽然软软倒在地上,看样子是晕厥了过去。/p
杨坚怎么都没料到,前一刻还跟老狐狸似的费尽心思,大有逼迫要挟的架势,这一刻怎么就昏倒在地?难道真是途中颠簸,身体孱弱,连这半日都站不住?/p
心念动处,当即呼战青入内,吩咐道:“送她回南熏殿,去药藏局宣侍医。”/p
战青愕然瞧着地下脸色苍白的老人家,当即叫人取了藤屉软凳,抬她出去。/p
外头苏威本在等候禀事,听说里头是伽罗的外祖母,正捏着把汗。陡然听见战青叫他,进去瞧见谭氏委顿在地,面色苍白,心中大惊。/p
他扶着谭氏上了藤屉春凳,抬头瞧见杨坚那冷肃威压、高高在上的姿态,心中猛然腾起股怒火。/p
出生入死,以身诱敌,多艰难的事苏威都没乱过方寸,此时却在惊怒之下稍失理智。身为人臣,不能对储君脾气,然而心中不满却汹涌而出,苏威直视杨坚,冷梆梆地抱拳,道:“她毕竟是个老人家,殿下何必逼迫至此!”/p
杨坚眸色倏沉。/p
“你说什么?”/p
苏威咬牙道:“她毕竟是老人家,殿下何必如此逼迫!”说罢,竟不待杨坚吩咐,行了个礼,便退出门去,满面怒色的带着谭氏直冲南熏殿。/p
混账!反了教了!/p
杨坚莫名被苏威恶声指责,险些气炸。/p
战青一瞧杨坚神色不对,那锋锐的目光盯着苏威迅消失的背影,像是要剜出肉似的,忙帮着说情道:“杜将军是皇后娘娘的表亲,想必是过于情切,才会言语冲撞,殿下切勿生气。等他回过味,想必会来找殿下请罪。”/p
请罪?呵!/p
他苏威是好人,担心伽罗的外祖母,他杨坚难道就是坏人,还是把老人家逼到晕过去的那种?他就这么招人恨?才跨出半步的脚猛然顿住,杨坚打消了去南熏殿看看的念头,脸色铁青的回到案后。/p
“召韩擒虎来议事!”他吩咐战青。/p
此刻,大概只有朝堂上的要事,才能揪回他的理智,压住他躁动的怒意。/p
南熏殿内, 伽罗自外祖母被召走后,便在廊下坐着。/p
那日南熏殿里杨坚和外祖母的对峙还在眼前, 看得出来, 杨坚对外祖母并不像对她那样客气。心中担忧焦急,又不能冲到昭文殿去, 只好强自按捺,坐在廊下心不在焉。/p
谁知等了小半个时辰, 等来的竟是昏倒的外祖母?/p
看到侍卫们团团将春凳抬进南熏殿,而春凳上是熟悉的团花衣衫和苍老容颜, 那一瞬间,伽罗仿佛觉得天都塌下来了。/p
她顾不得裙衫碍事, 一步跨下台阶,匆匆跑过去。/p
春凳上, 外祖母面色苍白,双眼紧闭,显然是昏迷未醒。/p
伽罗大惊失色,抬眼想问缘故,正巧苏威握住了她的胳膊。/p
“怎么回事!”惊慌的话脱口问出。/p
苏威忙扶住她, 道:“是昏倒了过去, 没有旁的症状, 想必不太碍事。”遂指挥南熏殿的侍女们将春凳往里抬, 转头向身后侍卫道:“还不去药藏局请侍医!”/p
侍卫忙回道:“杜将军放心, 战将军已安排人去了。”/p
苏威未再言语, 陪着伽罗入内, 仓促解释道:“殿下原本召了老夫人问话,却不知为何突然叫战青进去,等我跟到里面,老夫人已经晕倒在地了。殿下……脸色不太好看。”/p
短短几句话陈述事实,却能叫人想到许多。/p
杨坚召外祖母过去,想必是要问长命锁的事,他是如何问的?看外祖母的态度,恐怕不会轻易吐露,杨坚会用什么手段?恫吓?威逼?抑或其他?外祖母走时还好好的,却怎会突然晕倒在杨坚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