遂舍了谭氏，觑着伽罗。/p
而谭氏，则顺理成章的，再度揣摩杨坚——他的目光在看向伽罗的一瞬间，便添了缓和，没了看她时的那种威压冷肃。随同眼神的缓和，连那紧绷的唇角和面孔都似缓和了。这其间变化太明显，谭氏一眼便能瞧出不同。/p
眼神是骗不了人的。/p
尤其这些年轻男女，即便各自隐藏伪装，落在她眼里，却还是能窥出端倪。/p
谭氏瞧着杨坚神色，见他带着哂笑瞧过来，神色愈冷肃，便知道伽罗露陷了。/p
不过无妨，她本就不是真心撒谎。/p
谭氏面不改色，迎着杨坚的目光，缓缓道：“民妇确实不知。不过既然是南风的旧物，民妇多加了解，或许能有所得。”/p
杨坚神情更冷，目光如鹫，盯着谭氏。/p
谭氏岿然不同，保持恭敬姿态，不闪不避。/p
伽罗站在他俩身后，察觉氛围稍变。这让她想起幼时的事，有一回她跟着父亲入山，看到山崖下两虎对峙，在互相扑杀之前，便是这般情形。外祖母与寻常的贵妇不同，这点伽罗早有察觉，只是没想到，她在杨坚跟前，也是如此沉着冷静。/p
伽罗看不到外祖母的神情，却能将杨坚一览无余。/p
那位负手于背，是她许久都没见过的冷硬姿态，却非威压阴沉，只是审视、探究。/p
片刻后，忽然杨坚墨色织金的袍角微动，抬头便见他脸上的冷肃渐渐收敛。/p
“如你所愿。”他徐徐抛下这几个字，拂袖出去了。/p
伽罗莫名所以，看向外祖母，便见她沉着如旧，甚至带了点笑意，“看来他待你确实不错。伽罗，长命锁的事我自会跟杨坚周旋，不想让你夹在中间。今日暂且如此，你不必担心，外祖母有分寸。长命锁背后的事，外祖母确实知道一些，待我摸清了底细，再同你说。好不好？”/p
事关重大，外祖母谨慎些，总归是没错的。/p
伽罗微笑，软声道：“我听外祖母的。”/p
杨坚离开后再未出现。/p
后晌的时候，苏威却来了。/p
他虽居副率之位，晚间却时常过来亲自当值。今日本该掌灯后上值，他听闻高老夫人已抵达建章宫，又悬心伽罗的处境，便早些赶来南熏殿。/p
两下里相见，各自欢喜。/p
伽罗引他进去，向谭氏道：“外祖母，这是杜家表哥，我姑姑的儿子。他是建章宫的右副卫率，这回途中多承他照拂，也时常过来看我。”/p
“哦？”谭氏起身，笑吟吟地将苏威打量，“果真是青年才俊。”/p
苏威深深作揖，“老夫人过奖了。伽罗总是提起您，今日有幸得见，是晚辈的福气。”说着，将手中拎着的锦盒递给伽罗，“老夫人路途劳顿，听说还染了风寒，想必尚未来得及调理。难得安顿下来，该补补身子——见过殿下了吗？”/p
他此时还是家常的衣裳，头拿玉冠束在顶心，身上赭色长衫磊落，英姿勃。/p
谭氏瞧着欢喜，道了声费心，叫华裳奉茶。/p
伽罗遂将见过杨坚的事情说过了，只是未提详细。她已有许久未见苏威，问起来，才知道他前阵子奉命，昨晚才回到京城。/p
苏威见伽罗神色如常，稍稍放心，又问道：“老夫人进京，可有落脚的地方？”/p
“我在京城还有处宅子可以歇脚。只是伽罗还住在这里，我不放心，总得摸清了情势，过两天才能出去。”谭氏感激他对伽罗的照拂，又道：“令尊可是在吏部任职，尊讳季辅的？”/p
“老夫人见过家父？”苏威微讶。/p
谭氏颔，“从前有过一面之缘。”/p
苏威笑了笑，道：“这可真是有缘了。伽罗如今住在建章宫，是以客人的身份。殿下瞧着性子冷硬，其实待人也很好，不会故意为难。何况我官职虽低，却也常出入建章宫，能留心照拂伽罗，老夫人尽管放心。老夫人常年在淮南，回到京城，想必诸事不太齐备。倘若要搬出去住，告诉我一声，我自安排人过去帮忙。”/p
谭氏称谢，瞧他这般体贴周全的姿态，越瞧越是欢喜。/p
苏威瞧向伽罗，见她稍稍出神，不由问道：“你呢，想搬出去住吗？”/p
“当然想，只怕脱不得身。”伽罗莞尔。/p
长命锁的事不止杨坚留意，周静帝那儿也曾过问。外祖母既然已到了京城，周静帝很快就能知道，届时会如何，还不得而知。事情没闹明白之前，杨坚恐怕不会轻易放她。/p
深宫之内，周静帝确实问起了谭氏，是在一场小宴后。/p
周静帝能够顺利回京，固然有在宫中多年的筹谋安排，朝堂中的姜瞻功劳却居位。及至此时，徐公望妄图仗着树大根深的势力弄权，把持朝政，杨坚父子又才接手朝政，在朝堂上亲信甚少，最得力的，还是只有姜瞻父子。/p
所以此时的姜家如日中天，父子三人不止官居要职，更是三天两头的受周静帝单独召见。君臣间说得投契了，周静帝顺道摆个小宴做午膳，格外恩宠。/p
今日也是如此，杨坚父子和姜瞻议过徐家的事，待姜瞻告退，便往后宫来。/p
临近段贵妃所居的仪秋宫，周静帝忽然就想起了高家的事——/p
“高探微那老贼，如今倒老实了许多。这回新政的事，原以为他会跟徐公望串通一气，谁知他倒乖觉，没来添乱。对了——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