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张文亮抱着宇文赟,飞也似地奔了来。三位御前大臣纷纷出屋迎接,但把宇文赟接是接来了,却不知跟他说些什么。宇文赟也不知出了什么事,只觉得先是一路飞奔,这时又看到所有的人,脸色均与平时不同,心里不由得害怕,“哇”地一声哭了出来。/p
张文亮赶紧去捂他的嘴,哄着他说:“别哭,别哭!在这玩一会儿,咱们就回去。”“先把宇文赟抱开吧!”/p
杨忠吩咐张文亮,“可也别走远了!宇文邕说不定随时要找宇文赟!”张文亮答应着把宇文赟抱了到殿后去玩,到天快黑时,还不见动静。其时消息已经遍传,宫内宫外,八柱国,文武百官,无不以惊疑焦灼的心情。/p
希望了解宇文邕昏厥以后的详细情形,但杨忠已经下令封锁消息,甚至就在云和殿外的朝房中,等着请安问疾的亲王,包括“老五太爷”、惇亲王,以及睿亲王仁寿等等,都得不到一个字的消息,这使得他们在焦忧以外。/p
还有愤怒,觉得杨忠的把持,太过份也太可怕了!唯一的例外是阿史那皇后,杨忠不断有消息报告伽罗。在服下“通脉四逆汤”以后,宇文邕已经回苏,但苏醒与昏迷之间,实在也没有太大的区别。/p
宇文邕脉微无力,一息奄奄,不但无法说话,甚至也无法听话,心神耗散,仅仅是有口气而已。陶弘景提出警告,宇文邕这时候需要绝对的安静,而且不可引起哀伤郁怒之情,所以一切亲人,皆不宜见。/p
御医的话,不能不听,可是杨忠也不能不防着宇文邕随时会咽气,倘或就此一瞑不视,毫无遗言,那就要大费手脚了。/p
但只要宇文邕能讲一句话,这句话一定于己有利,只是口传末命,必须共见共闻,所以他要留着醇王和宇文宪,做个见证。/p
宇文宪没有那么多心思好想,醇王的想法却与杨忠多少相同,知道这一刻关系重大,必须密切注意着宇文邕有什么话留下来?因此三个人守在御榻面前,一步都不敢离开,把外面所有在等候消息的人都忘掉了。/p
终于还是宇文宪想了起来,“六哥!”他悄悄拉一拉杨忠的袖子:“宇文赟平常这时候都该睡了,先让张文亮把他送回去吧!”“对了!”杨忠随即叫人去通知:“把宇文赟送回阿史那皇后宫里。”/p
宇文赟早就睡着了,张文亮抱着送到了阿史那皇后宫里,其时已经天黑,而云和殿外朝房里的几个亲王,以及在军机直庐待命的军机犬臣,看见此时还无消息,断定宇文邕已届弥留之时,就越不敢走了。/p
终于,宇文邕能够转侧张眼,开口说话,“我不行了!”他的声音极低,转脸看着杨忠说,“你找人来吧!宇文赟、宗令、军机、诸王!”/p
“是!”杨忠跪着回奏,“宇文邕千万宽心,先让御医请脉。”说着,向外做了个手势。站在门口的陶弘景、李德立和杨春,急忙上前跪安,陶弘景诊了脉,磕头说道:“六脉平和,宇文邕大喜!”“该进点儿什么了吧?”/p
杨忠问道。“只要宇文邕喜爱,什么都能进。”“倒是有点儿饿了。”宇文邕的神气似乎又清爽得多了,“有鸭丁粥没有?”/p
“早给万岁爷预备了!”敬事房领陈胜文,跪着说道:“还有阿史那皇后进的冰糖燕窝粥,丽妃杨丽华进的奶卷??。”/p
“奶卷太腻了吧?”杨忠问陶弘景。“不妨!不妨!只要宇文邕喜爱。”“那就传膳吧!”杨忠吩咐。/p
摆上膳桌,依旧是食前方丈,杨忠亲自动手,带着太监把宇文邕扶了起来,但望一望膳桌,便摇摇头,什么都不想吃。/p
御前大臣和御医苦苦相劝,算是勉强喝了几口燕窝粥,倒是玫瑰山楂卤子加蜂蜜调开的甜汤,似乎颇能疗治宇文邕口中的苦渴,喝了不少。就这一起一坐,可又把宇文邕累着了,睡下来闭着眼,只张着嘴喘气。/p
这时要召见的人,除掉宇文赟据说因为从睡梦中被唤醒,大不乐意,哭着闹着,正在想办法安抚以外,其余的都已到齐。/p
但看此时的情形,宇文邕还没有精神来应付,所以杨忠一方面请醇王去向大家说明情况,一方面把陶弘景找到僻静的地方去悄悄密议。/p
“你看,宇文邕这样子,到底还能拖多久?”杨忠率直地说,“你实话实说,不必怕忌讳。”“今晚上我可以保,一定不要紧。”“可是这个样子怎么成呢?”/p
杨忠忧心忡忡地,“有多少大事,都得等皇上吩咐。起码总得让人有说几句话的精神嘛!”“这个??,”陶弘景慢吞吞地说,“也许有办法。”/p
“有办法就行。你快想办法吧!”于是陶弘景又开了药方,并且亲自到御药房去检了药,亲手放入药罐,浓浓地煎了一小碗,由杨忠亲自捧到御榻面前供宇文邕服用。/p
果然,这付药极有效验,萎靡僵卧的宇文邕,眼中有了光采,示意左右,把他扶了起来,靠床坐着,吩咐杨忠宣召亲王及八柱国进见。/p
以惠亲王宇文瑜为,一个个悄悄地进了东暖阁,排好班次,磕头请安,言的却仍是唯一奉旨免去跪拜的惠亲王,用没有表情的声音说道:“宇文邕请宽心静养!”/p
“五叔!”宇文邕吃力地说,“我怕就是这两天了。”一句话未完,跪在地下的人,已有出哭声的。宇文邕枯疲的脸上,也掉落两滴晶莹的泪珠,这一下欷歔之声越此起彼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