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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厉带着莫叶离开京都,走的是东大门。
东门临海,一般只是海边渔民走这道门。除了每年春秋两次大海运,城门会拥堵几天,搁在平时,东门城卫的巡守工作算是四门里最轻松的了。
东大门似乎也是四向城门中,管得最宽松的一门。没有那长长的阴森通道,过城的氛围也非常的平民化,商车大约不会走这边,过城的百姓九成是渔民,挑担推车,除了往返运鱼类海产,还裹挟着似乎永远不会散发尽的腥气。
凌厉把莫叶打扮成了一个老太婆,他自己则成了孝顺的儿子,进城卖鱼还带着娘。
海边湿气大,不少打渔为生的人上了年纪后,多半都有腰腿疼的毛病。像那种走着进城,等回去时就走不动了的年迈渔人,城卫见多不怪。
莫叶躺在涂满鱼鳞腥湿的板车里,直到被凌厉推着除了城,到了海岸,她才醒转。这还是凌厉拔出她压在身下的那把伞,用伞柄狠狠戳了她十几下的结果。
甫一睁眼,莫叶的视野还有些模糊,但是浑身的酸痛、黏湿的衣服,还有板车上熏人的鱼腥味无一不强烈冲击着她的体感,令她很快全然清醒。
入眼的先是一片蔚蓝,紧接着一个侧目,就看见了一个眼神冷漠的渔夫,正拿着一把伞戳自己的da腿。
“戳够了没有?”莫叶愤怒地开口,声音有些嘶哑,“你不就是想让我醒么?我现在已经醒了!”
依然还戴着普通渔夫装扮的凌厉闻言果然停手,然后他就拄着那把伞,神情有些木然的站在原地,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莫叶记得自己昏迷之前,是背后挨了狠狠一记钝击,此时她只是动了动脖颈,后背那钝疼感立即就明晰起来。时刻提示着她是被人打昏过去的,而且对方下手还挺重。
毫无疑问,又是眼前这个人做的。
紧接着随着背后的痛感,昨晚在宋宅里的一幕幕也都重现于脑海前。莫叶虽然因为身体不适。脾气也恶劣起来,但她同时又很理性的明白,对方是一名杀手,自己又是他的任务目标,还能期盼他对自己有多温柔?
而就说他刚才戳醒她的举动,已经算是很斯文的做法了,因为他完全可以为了省事,再给自己来上几脚,或者扇几耳光。
不过,莫叶当然不会因为此人对她还算手下留情。就对他心生什么好感。
他可是杀手,如果不尽快脱离他的掌控,自己迟早还得死。
有什么比生死事大?莫叶在恢复神智后,满脑子里很快堆叠起来的念头,就是伺什么机而逃之夭夭。
莫叶在喝止那杀手拿伞戳她的行为后。第二个动作就是试图跳下车,这是人之本能。莫叶能够预料,这杀手肯定不会让她就这么轻松躺在板车上,肯定还有什么别的招,防着她逃跑,但如果有一丝可能,她真的不想在这载过鲜鱼的腥湿板车上再多躺片刻。
然而她的愿望果然还是成了幻想。
她只有余力抖落盖在身上的那张破旧毡布。因为她的手脚都被绳子捆了起来,即便使尽力气,她最多像条虫一样,在板车上再多扭两下,往身上黏起更多的湿腻鱼鳞。
然而莫叶不是普通人,也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中女子。在她修行《乾照经》期间,虽然一直没能搜得相匹配的外功进行练习,但普遍在武学中运用的几个基本动作,她还是可以无师自通的。…
她躺在板车上休息了片刻,调集全身经络中所剩不多的一丝内劲。凝聚在腰上,然后猛的扭动身形,从板车上斜斜滚了下去。
小家小户使用的拖鱼板车并不大,她这么震起全身力气往一侧滚,很容易带得板车也翻过来。
这种车在人流拥挤的地方比较容易转向,只有一个轮子,制作成本也会低很多,海边渔民普遍家里都有一辆。但莫叶没有用过这种车,她不知道、或者说根本就没细思过,这种主要靠扶手下的两只犄角保持稳定的板车,是多么容易被人推倒。
滚下板车的那一刻,莫叶有种她小时候荡秋千时才有的感觉,天旋地转……不是只用她翻下来么?怎么身下那块板也翻了?她心下微惊,好在身体终于落了实地,侧目一看,那个刚才还木然站在一旁的杀手举起了手中的伞,杵在板车上。
他朝这边盯了一眼,似乎有些不耐烦,然后握着伞的手一震,那辆板车便调转了翻倒的方向,倒在了另外一边。
“不要惹麻烦。”他淡淡开口,语气说不上狠厉,没有威胁恐吓,但却独有一种面对死物才有的漠视意味。
莫叶当然知道,他会用这种语气说话,是因何缘故。
他是做杀人买卖的,对任务目标能有什么好声色。只是她同时又有些不解,他怎么还没动手?倒不是她想速死,而是眼前局面诡异得太过明显,容不得她不思考一番。
她看到了他的真实脸孔,照说是必死的了,但他迟迟未下手,却又有几次目露凶光,仿佛动手在即,又不了了之。
他完全可以在宋宅看着她被杀死,坐收渔翁之利,带着头回去交差。然而结果是他险中得手,冒着受伤的危险带她离开宋宅,来到这海边——总不会是为了将她投海喂鱼这么简单吧?
难道还有一种可能……买主是准备拿她活祭了?才要这杀手留下活人?
莫叶脑海里思绪如乱麻,渐渐拧在一起,而随着她的目光在不知不觉中移到那杀手脚边,她脑海里的乱象仿佛突然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