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迟混沌半解地听着萧旷说的话,虽然有一些不明之处,但他至少先将原话一字不漏的牢记在心里,然后他就认真点了点头。
而就在萧旷的话刚说完,岑迟一时还未接上话头的间隙,屋外忽然飘入一个声音:
“旷儿所言不差。”
这熟悉的声音透着无比严正的语调,令屋中的林杉和萧旷皆是精神一振,年纪最弱的岑迟则眼中流露出些许怯意。
萧旷放下手中还留有残羹的碗碟,掸了掸衣袖,然后朝门口走进来的那名身材颀长、目光明濯、木簪乌袍的中年人躬身深揖:“北篱大弟子萧旷,拜见师父。”
林杉也已自床上翻身下地,尽管臀后伤势被牵扯得隐有裂开的势头,疼得他额头开始渗汗,但这点痛苦并未阻止他拜行师徒之礼:“弟子……”
林杉刚刚攒手,将要拜下时,就见北篱老人举袖为阻,语气温和了些地道:“杉儿,你好好歇着吧!”
虽然几天前的释,由他亲自动手,每一板子打下,力气落得都很结实,丝毫没有手下留情,直打得二徒躺了几天都未养好。但惩罚这一档子事儿过后,他这做师父的能照顾到的地方其实都仔细关照到了。
林杉心里也很明白,是自己犯错在前,受罚是必然的结果。虽然师父没有丝毫宽恕,但自己不可能因为此事而去记恨什么。
随后,北篱老人的目光就落在了岑迟脸上。
岑迟并未行礼,而只是神情有些怯意地低声唤道:“师父。”
“嗯。”北篱老人淡淡应了声。然后他走到床沿坐下,伸手掀开林杉后背的衣服仔细看了看,缓言说道:“已经结痂了。”
他侧目看向萧旷,又道:“这几天是祛朽生新的关键。你小心些,切忌使他的伤痂二次裂开,以免在今后留有疤迹。”
“是。”萧旷颔首。
北篱老人检查完林杉的伤势愈合情况,便未再多说什么,站起身朝岑迟招手:“迟儿,跟着为师出来。”
岑迟依言跟在北篱老人身后向屋外走去。临出门之际。他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大师兄双手自然垂在身侧,目光温和平顺地看过来。二师兄依然趴在床上,但与大师兄的平静目送不同,二师兄的眼里有些许关切的神色。
行至屋外,见师父依然没有停步的意思,岑迟沉默着一直跟到背后草屋快要隐没于山林间的时候,终于忍不住问道:“师父,您要去哪儿?”
北篱老人听见身后传来稚嫩童声发出的疑问,他却连头也未回一下。依然保持着束手于背,略微昂首的步姿,淡淡说道:“到达了,你自然就能知道。”
考虑到跟在身后的是一个走不快的孩子,其实他暗暗放缓了脚步。但在那孩子眼里看来,师父步履如风。依然行走得极快,自己跟得有性力。
如果是数年后的岑迟听到师父的这句回话,一定会在心里腹诽两个字:“废话!”
但在岑迟六岁时,听见这话,他的第一反应是暗自觉着:“二师兄果然在学师父说话。”
从师父的说话语气里听出些许不悦,岑迟便不敢再继续多问。
山路崎岖蜿蜒,岑迟只觉得自己走了很久,师父仍没有停步的意思,前方也没有出现什么房舍。这样无言的步行旅程,未免单调。岑迟的注意力不知不觉落在师父束在背后的手臂上。
师父的两只衣袖格外宽敞,若非弯起架在背后,恐怕会拖到地上。而因为宽阔衣袖被架起在半空,随着师父的身形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起伏,那两道衣袖也晃荡起来……不知出于何种动机。岑迟下意识想要模仿。
他也将稚嫩且骨腱还未完全长开的双臂绕到背后,想要体验那种衣袍无风自动的感觉,不料他很快发现,自己的双手绕到背后几乎不能握于一处,似乎手臂有些不够长……
于是他努力的扭着肩膀去够手指,若有旁人从正面看他,那样子会显得说不出的别扭,但他自己当然无法意识到这一点。
终于,他束在背后的双手抓握到一起,然而就在此时,他行走的身形变得极为失衡,只是地上小小一个突起的顽石,即绊得他正脸朝下,啃了满嘴草茬。
北篱老人终于站住了脚步,转过身来。
他不知道新收的这个孩子心性未脱的弟子摔倒的原因只是贪玩,还以为是这孩子终究稚嫩弱小了些,比不得另外两个弟子。
侧目看了看山路前方,估摸着余下路程的长度,北篱老人轻轻叹了口气,将重重摔下、已经痛得流泪、但却能忍住一声不吭的岑迟自地上扯起,掀到了自己背上。
岑迟刚到大荒山时,一路上也是这般趴在师父背上过来的。但那时他是因为忍受了太久的饥饿,病得已经神志不清,无法自己行走了,才享有特别待遇。
在岑迟的记忆里,这一次趴在师父背上,才是最真实的感受到了师父的温暖。师父的后背,比大师兄更宽厚。
然而岑迟此时的心情却轻松不起来,有性惊,有些紧张,挂在师父两边肩膀上的两只小拳头握得紧紧的。
北篱老人明显感觉到了背上那孩子的紧张,忽然说道:“把拳头松开,圈牢为师的脖子,莫再从背上滚下去了。”
岑迟这才依言照做,随着心情略微放缓,他忍不住又问道:“师父,您生气了吗?”
北篱老人语气一惯平淡地道:“你何出此言?”
岑迟忐忑着道:“您……您对人说话都不会笑的……”
“为师对任何人都是如此,你要尽快习惯。”北篱老人话语微顿,然后才接着又道:“迟儿,你记住了,在师门做好弟子责务,你对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