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风知道老爹向来不怎么亲近权贵中人,同时也不喜欢他跟这类人走得太近,但在老爹面前他又不想撒谎,所以只得语气中带了些不安的老实回答道:“孩儿跟他们只有几面之缘,爹爹若不喜,孩儿以后就避远他们。”
“他们可就住在我们家的对面,你怎么避得远他们。”邢老汉说着将面巾扔给刑风,自己向屋子里走去。他见刑风拿着面巾发怔,又说了句:“进来。”
刑风连忙跟了进去,并做好最坏打算,准备接受老爹的惩罚。不料他进屋后,就见老爹没有去拿皮带或者藤条,而是打开衣柜,从里面抱出一个衣箱,又在衣箱中翻了两下,从一堆许久没有穿过的旧衣服里端出一个小盒子来。
邢老汉没有立即打开那盒子,而是拍了拍那盒子后对刑风说道:“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不喜欢权贵中人,所以也不许你亲近他们?”
刑风不明白老爹话中有什么别样的用意,所以只能是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
邢老汉笑了笑说道:“老爹不是那么盲目愤世的人,处于任何位置的人都有良善之人和无耻之辈。而在以前,老爹没那么多时间去分辨,又怕你跟错了人,误入歧途,所以才会让你觉得我厌恶他们。”
他说到这里语气一顿,叹了口气后又说道:“话说回来,凭我们家的这点家底,无名、无财、无势,即便是你腆着脸去巴结别人,还不见得别人买你的帐呢!老爹就你这一个儿子,期望着你能有出息,但不希望你在能有出息之前先把骨气给丢了。”
刑风第一次听老爹跟自己说这么多的话,他安静而认真的逐字听取,但心中又有按捺不住的忐忑,暗自揣测今天是不是要发生什么事了。
邢老汉说完那段话就将手里的小盒子放到地上,然后席地坐在小盒子边。他脱下右脚上的兽皮靴子,从里面倒出一把小钥匙,打开了盒子上的铁锁。
在刑风的注目下,邢老汉开启了盒子,在满满一盒子的铜钱碎银面前,刑风不由得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失声说道:“爹,哪来这么多钱?”
“大到山岗上的花纹虎,小到溪涧里的青皮鱼,老子忙活了十来年,除了凑钱把你娘娶进门,就是攒了这一盒子你的学费。”邢老汉想起自己那早亡的妻子,眼中神色不禁一阵黯然。
他说罢将开锁的钥匙丢到一边,然后依然坐在地上,只是慢慢摊平了原本屈起的双腿,接着又说道:“本来没这么麻烦,我就是怕你不小心发现了拿出去耍了,所以加了把锁,现在终于不用锁了。”
刑风还没回过神来,有些痴然的说道:“学……学费?”
邢老汉见状凑近身子,伸手拍了拍刑风的脸,然后笑着说道:“老子把你搁在家十来年,你不会是把脑子待坏了吧?”
刑风揉了揉眼睛,忽然说道:“莫非,我能读书了?”
邢老汉点了点头,然后目中流露一丝豪气的说道:“老爹要让你去读书,考科举,入仕途。”
刑风闻言面色一怔,旋即神色有些委顿的说道:“爹,你不是最烦……”
他还没把话说完,就听邢老汉大声截道:“你把我刚才说的话当风吹耳廓去无痕了么?我再说一遍,你听好了,老爹要让你去读书,考科举,入仕途。”
邢老汉说完忽然解开腰间的皮带,一耸肩将上衣褪下,露出整个上半身来。霎时间,他赤裸的上半身上,各种刺眼的伤痕暴露无遗。或皱起或淤青的肌理,让他的身躯看上去丑陋而狰狞,却让刑风惊诧失声,脑中一片轰鸣,接着眼中泪水毫无预兆的崩堤般滚落两颊。
邢老汉按住刑风微微颤抖的肩膀,注视着他的双眼,一字一句如锤击铁般掷出:“记住老子身上的伤痕,给我好好念书。爹不希望你也过这样的生活。”
刑风使劲的眨了一下眼睛,将眼眶中的泪水挤净,然后重重的点了点头。
邢老汉见状,眼中终于露出满意的微笑。他将衣服穿好,一边束起腰间皮带,一边急转话题的说道:“那马车中坐的文士,也就是我们家对面那座大宅子里的主人,他是县里‘礼正书院’的先生,你入学后要找机会多向他请教。”
刑风有些担忧的说道:“爹,你是要让我入‘礼正书院’读书吗?那儿可是非常贵的,而且据说还有不少世家公子在里面读书,我怕……”
“钱的事,有爹在,你不用担心。”邢老汉爱怜的拍了拍刑风的肩膀,然后语气柔和的说道:“让你跟他们在一起念书,也许有很多地方会委屈到你。但你要记住,身处乱境而不歪曲心中的意念,这也是一门功夫,就如同在风暴中掌舵一船之稳的功夫。爹虽然也不求你真做到一世公卿的位置,但这种功夫不论放到哪里,都是受用无限的。”
对于老爹的话,刑风没能全部明白,但他在心里认真的记下了老爹说的每一个字,然后认真点了点头说道:“孩儿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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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城的青砖街道上,行来一辆灰色的马车,只是车驾自入了县城,上了青砖街道后没行出多远就停了下来。
林杉牵着莫叶的手从马车上下来,就命马安驾着马车去县里专供暂时停靠马骑车辆的棚馆歇息了,他自己则领着莫叶在青砖铺就的街道上慢慢行走。
马车入县城即停,是林杉一直坚持做的事。县城毕竟就那么大,街道只有那么宽,若驾车穿街过市,实在太引人注意,而林杉来